越秀回去的時候，越茂夫妻也已經回來，眾人都在客廳等著。

越秀把周昌的病情細細說了，當然也沒隱瞞墜子的事。

周母不由又是一陣感傷，眾人安慰了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

“……我的意見，還是先不讓舅舅知道是咱們幫的忙，先把病治好，等到后面舅舅身體的狀況穩定了，再談認不認的問題。”越秀建議道。

其他人都贊同地點頭。

向美娟還說：“要不咱們也去配對配對？”她話出口得太快，越茂連攔都沒攔住。

他忙補充道：“她是說我們兩個年輕力壯的，可以去試試。”

說話也不經腦子，家里人有誰能捐腎？媽是不可能的，本來身體就不好，大姐二姐也不年輕，而且說句不好聽但現實的話，人家跟咱舅舅也沒有血緣關系，能不能配對上不說，就是能配上，人家也沒這個義務啊。

剩下的越準還好說，可越佳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怕是人家以為你拿她做人情。

果然，其他人還沒說話，越佳先哼了一聲。

“咱們家就大嫂最會做好人！”出點錢還好，捐腎？說得輕巧，少了一個腎，以后身體變得病怏怏的誰又會來照顧，大嫂嗎？真是敢說！

向美娟當然沒想這么多，她只是單純地想，都是家里人，能幫就幫，既然要幫那就幫到底。

她正想跟越佳理論，越秀就叫住：“先等等，我已經托人去查腎源的事，要是最后實在找不到，咱們再說配對的事。”剛好之前集訓的時候，認識的飛機頭家里就在衛生部的，正好方便查找。

眾人聽說有這層關系，才止住了這個話題。

周母這才放下心。

她既想幫弟弟，又擔心讓兒女為難。

人老了，難免什么事情都愛多想。

·

腎源的事很快就有了消息。

“真的很感謝你們……”電話那頭是周昌的二兒子，周鵬飛。

越秀與他客氣兩句，就掛了電話。

周鵬飛拿著手機，心情仍然激動難以平靜。

他飛快地打車到醫院去，準備親口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家里人。

現在是晚飯時間，媽和大哥應該都在陪父親吃飯。

他高興地來到病房前，卻聽到里面傳來爭吵聲，不由頓住腳步。

“我說不治就不治！回家！”這是父親的聲音。

“爸！您是我爸！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您受罪而什么都不做！我今天的話就放這兒了，離就離，但是您這病，必須治！”這是他哥憤怒的聲音。

“難道要我拖累得你們妻離子散嗎？！我問過別人了，就算是換了腎，還要一直靠吃藥維持，長痛不如短痛！讓我回家吧，讓我安安心心地走！”父親痛心地說。

母親傳來陣陣壓抑的哭聲。

門外的周鵬飛不禁哭了出來，猛地推開門：“不行！”

他跪倒在父親床前，拉著他的手：“爸！您別說喪氣話！有您在，咱們才有家，沒有您，還算什么家？！您上次不是還催我們早點要孩子嗎？慧慧已經在備孕，您很快就有孫子了。”

周昌老淚縱橫，內斂含蓄的他被兒子感動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周香芹抹掉眼淚，上前拉起小兒子：“好，我跟你爸就等著小孫子了。”

周昌卻又看著一旁的大兒子，正想說什么，大兒子卻搶先一步說話。

周民說：“爸，楊曉跟我就不是一路人，現在您住院她要跟我離婚，下次如果我得了什么病或者有什么意外，她也會離開的，既然如此，趁現在沒孩子早一步分開，對大家都好。”

“胡說什么！”周昌訓斥他胡亂詛咒自己，卻對他一番話無法反駁。

是啊，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這是本能。

可是當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誰又能真的可以輕易去理解去接受呢？

周鵬飛聽了一圈，對那個大嫂也不禁有了怨言，可如今還有事情要說，也顧不得這事。

他飛快地把找到腎源的事情說了。

病房里的三人果然一臉喜色。

周香芹濕著眼眶雙掌合十：“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周昌也激動不已，終于等到了？他還能看著小孫子出生？

周民則喜得一把拉住周鵬飛，一個勁地問：“是真的嗎？真找到了？為什么剛才醫生過來沒說？”

周鵬飛笑得像個傻瓜：“真的真的！就是咱爸的，表姐找關系找到的，一有了消息就告訴我了，我就馬上來通知你們……”

“什么表姐？”周昌聽了一耳朵，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妻子，妻子可是獨生女，沒有兄弟姐妹呀。

周香芹神色有些慌張，她求助地看了看兒子們。

周民忙道：“爸，這事……我知道……就是……啊，你還記不記得二伯家的閨女？”

周昌想了一下，好像是妻子的堂哥的女兒？

“就是她，人家現在本事了，在醫院認識人，這次幸好找她幫了忙。”周民邊圓著謊，邊悄悄給弟弟做眼色。

周鵬飛忙附和道：“對！對！就是這個……表姐。”

周昌看了看妻子和兒子幾眼，嘴上說：“那可要好好感謝人家。”

“那肯定的。”周民應道，又安撫父親，“現在您就安心配合醫生治療，待會兒我跟鵬飛去問問，看什么時候能安排手術。”

許是腎源有了著落，周昌也不再那么焦慮，只是他看著大兒子，欲言又止，周民卻一把把弟弟拉出了門。

周民知道父親還想勸他不要離婚，可當妻子在他最艱難最無助彷徨的時候說出了那句話，他們這段婚姻已經結束了。

周民兄弟去跟主治醫生確認了腎源的消息，聽了一頓醫囑，會盡快安排手術。他們與父母說了一聲，也就各自分別回自己家去。

周鵬飛回頭看著大哥蕭瑟的背影，鼻子不由地酸了。

他掏出了手機，打給了妻子。

“老公，怎么了？你是不是去醫院了，爸還好嗎？”妻子賢惠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

周鵬飛抽抽鼻子，問：“老婆，你之前說要跟我生孩子，是真的嗎？”

妻子那邊馬上回道：“當然是真的，你老婆我什么時候說話不算話？”她又露出真面目威脅道，“我都吃了一個禮拜葉酸了，你別告訴我你反悔了？”

周鵬飛破涕為笑：“不敢不敢！”又溫柔地說了一句，“老婆，我愛你。”

“我也愛你。”

兩人甜蜜蜜地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