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巴頓看著唐秀，沉吟片刻之后，說道：

“你需要和一群精英在一起，那樣才能夠讓你保持壓力，獲得成長。”

“事實上，我們一直想要培育的不是一個多么默契的小組，而是一個個能夠獨當一面的強者。”

“灰燼堡壘最初的時候，給你們安排四個人一組去參加副本任務，原因是因為當年的十個人和一個人這樣的高低人數一組，死亡率太高。”

“我們針對這樣的情形，做出了人數和副本上面的改善。”

“但隊友會讓你們產生依賴感，從根本角度來說，它并不適合你們的發展，甚至我完全想要將你從隊伍里面抽出來，讓你一個人去執行小組和個人副本。”

亞巴頓并不是一個偏激的人，雖然從一開始見面他就不怎么讓人討喜，不過從他嘴里面說出來的話也不會讓人從心底產生厭煩。

唐秀沉默了許久。

他知道自己沒有拒絕的權利，他們都沒有拒絕的權利。

“介意我抽根煙么？”

亞巴頓微微聳肩。

“隨意，我并不討厭煙味。”

唐秀從大衣的懷里摸出了一包煙，自顧自地走到了會議室的另一頭，那邊兒書桌上面擺放著一個煙灰缸，旁邊還有幾本雜書。

剩下的時間是楚香影三人做出選擇的時間，他沒有干涉對方的意愿，生命對于每個人而言都非常寶貴。

對方加大單人副本的難度，這種變化對于某些人是致命的……譬如桃夭夭，譬如孫澤。

亞巴頓明顯想要通過生死之間的磨礪激發他們的潛力，從而達到快速變強的目的，但這種磨礪會存在一種負面效應……

參與磨礪的那些人，隨時隨地都有可能會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

他們不是高維世界的玩家，任務失敗基本就是等于將命交待在了那里。

“我不怕死，也不想退出。”

出人意料的是，孫澤第一個站了出來，臉上始終是那一副沒心沒肺的腎虛表情。

“曾經在戰爭學院的時候，我的老師米亞索尼蛋兒費翔瀧澤旋轉溜溜球就告訴過我，一個戰士最不應該懼怕的便是死亡。”

“馬革裹尸是每一個戰士的最終歸宿。”

“我作為戰爭學院里面成績最優秀的那一名學生，將永遠心懷勇氣，面對前方的一切未知，一切可能到來的危險，用我鋼鐵一般的脊梁，為我的人民筑起厚厚城墻！”

孫澤那番讓人震撼熱血的聲音回蕩在大廳的每一個角落，只是這番原本極具殺傷力的話，卻沒能夠感染任何一個人。

因為這并不是他心底的聲音。

他只是一個閱讀機器。

楚香影面無表情地看著抱著那本《戰爭學院啟示錄》的孫澤，問道：

“讀完了？”

孫澤訕訕一笑，把書籍合上。

“我這樣的天才，當然是不能夠退出瘋人院小組，沒有我罩著，唐兄日后不知還要挨多少毒打。”

桃夭夭沒忍住笑出聲，縱然她知道這個時候是非常嚴肅的抉擇時刻，但孫澤那股莫名其妙對于自己的自信實在是讓人忍俊不禁。

“我也不想退出……曾經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人，我厭倦了。”

楚香影慵懶的語氣里透露出一絲的麻木。

她的真實年歲已經很大了，雖然外貌仍然年輕，但那只不過是因為她身體里面有深淵魔族的血統，她的壽命遠遠超過正常的人類。

二人都已經表明了態度，最后剩下了夭夭。

她在猶豫，在彷徨，甚至……在害怕。

沒有人笑話她。

生死面前，慫一點，不寒磣。

桃夭夭思考了半晌，深吸一口氣對著亞巴頓問道：

“請問那個……亞巴頓先生。”

“我們的個人副本難度會增加到什么程度？”

亞巴頓帶著手套的手輕輕摩擦自己手中的拐杖，回道：

“這個東西我無法給出你一個定論，副本的難度判定因素太多，我只能給你一個大概的概念……”

“如果是解密類的副本，生路會少一半。”

“如果是其他類型的副本，你們遭遇到的怪物和NPC之類的角色，強度會增加17%左右。”

“不要小瞧這個百分比，你應該明白它的可怕之處。”

桃夭夭沉默不言。

眾人心頭都有一些沉重。

這并不是一個小的數目，它的實際效果遠遠比它看上去更加恐怖。

“夭夭，不必勉強自己，沒有人會因此多說你什么，我們都理解你……活著最重要。”

楚香影安慰了桃夭夭一句，對方的確在個人的能力上面有所欠缺，強行參加危險的試煉，只會白白丟掉性命。

桃夭夭緊緊咬住自己的嘴唇，硬生生地講道：

“我也不想退出。”

“反正早死晚死都得死。”

桃夭夭在這一刻又想起了當初方舟小組里面的狀況，有一個斯國一存在，搞得整個小組上下全都是臭烘烘的，她的確非常不喜歡這樣的情況。

這樣的隊伍出事只是遲早的事情。

亞巴頓看著桃夭夭，面具下似乎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容。

“確定想好了？”

“我可是非常希望你退出呢。”

桃夭夭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狠狠瞪了亞巴頓一眼。

“我，絕，對，不，會，退，出！”

“除非我死！”

亞巴頓哈哈大笑，笑聲十分刺耳難聽，里面帶著些許玩味。

“行吧，這是你們自己的選擇。”

“海爾默斯那里也算是有一個交待了，這個混蛋什么都好，就是護犢子。”

言罷，亞巴頓偏頭看著楚香影，感慨道：

“他可是很在意你呢，手里頭總共也沒有幾個私人手下，每個人都讓他念念不忘，都說人越老心越軟，確有一些道理。”

“多的話我也就不多說了，你們記住一件事情……”

“我會指派專門的人員來好好‘照顧’你們，會監視你們在副本里面的表現，如果你們有人不參加每次小組任務過后的個人副本，即視為自動放棄留在小組的機會。”

“還有……從現在開始，你們的每一次個人副本……全部都會成為聯動副本，你們會在副本之中遇見其他的試煉者，或者是異世界的高維玩家。”

“也許你們之間會存在利益牽扯……我必須得提醒你們，為了活下去，你們有時甚至需要互相廝殺。”

“該出手的時候……切記莫要心慈手軟！”

亞巴頓語氣忽然變得森然起來，像是在恐嚇眾人。

唐秀抽完了手里頭的煙，將煙頭摁進了煙灰缸，合上一旁的書，起身淡淡道：

“亞巴頓先生，灰燼堡壘的高層是準備養蠱嗎？”

亞巴頓隱藏在面具下的臉色一僵，他自然能夠聽出唐秀語氣里面濃濃的嘲諷，不過他并沒有因此生氣，嘶啞道：

“不是我們在養蠱。”

“而是……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