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調到縣里辦事處上班以后，王亮回家的次數逐漸多了起來。隔三差五就會回來。這天馨然下了小夜班回到家已經快要十二點了。由于班上流水線出了狀況，幾個地方頻繁漏油，一個班次馨然從庫房往車間來回跑了無數趟。這時又累又困的馨然，只想快點洗漱完躺到床上去。

洗漱好的馨然進了里屋，打開電燈猛然看見，床上竟睡著一個人。

“誰！”

她的睡意一下就被嚇得無影無蹤。這時王亮懶懶地從被窩探出腦袋說了句：“我，你男人！一驚一乍的。”

看清那人是王亮以后，馨然氣惱地捂住還在咚咚狂跳的胸口。

“你在家干嘛不開燈！是要把我嚇死嗎？明知我膽小。”馨然忍不住埋怨。

“開燈我睡不著！”王亮起身靠在床頭點上了一支煙。

馨然忽然想起母親的提醒，想到王亮躲在家里的用意，心里頓時升起一股無名之火。

“你也可以去車間接我呀！何必黑咕隆咚躲在家里嚇人。”

王亮自然是聽懂了馨然這話里有話的質問，惱羞成怒地對馨然吼了起來：“我自己的家，我干嘛要躲？我想啥時候回來就回來！你一見我就吵吵，該不是耽誤你辦好事了吧？”王亮斜叼著煙，索性擺出了一副無賴相。

馨然羞憤交加。

“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心里就惦記那點齷齪事嗎？”

“好好好！你清高，我不跟你吵，我睡覺！你愛跟誰吵跟誰吵！”自知理虧的王亮，捻滅煙頭躺進了被窩。馨然站在原地氣的嘴唇發(fā)抖，猝不及防的一頓爭吵，讓她身心俱疲。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關燈上床。

第二天輪到馨然上夜班，早上她起的很早。吃完飯收拾停當，王亮還沒起床，她就出門去接孩子了。

一進母親家，馨然就看見淼淼站在床邊，正扶著床沿趔趄著往前一步步走。幾天沒見媽媽的淼淼，在看到馨然的一瞬間，嘴里發(fā)出了歡快地叫聲。母親也看見了走進屋的馨然。

“小然來了，吃飯了嗎？”

“吃過了，媽”

馨然說著抱起孩子坐在了沙發(fā)上。母親把給孩子剛做好的雞蛋羹遞給馨然。淼淼亮晶晶的眼睛緊盯著媽媽，張開小嘴大口吃著雞蛋羹，生怕媽媽再走了。孩子聽話的樣子，讓馨然的心頭猛然一熱。不管以后跟王亮如何，有孩子就是自己最大的安慰。

“中午就在家吃吧，你爸去買魚了，一會兒你姐他們也過來！”母親一邊在廚房刷碗，一邊對客廳里的馨然說著話。

“行，王亮也在家，那一會兒我給他打個電話。”

“這孩子……”趙秀芝沒再往下說，她估摸王亮一準又是昨晚回來的。

王亮審時度勢，一改昔日在母親家的神氣。整個吃飯的過程，又變回初次到母親家時那樣謙卑有禮了。甚至在飯后主動把碗也刷了。對于王亮極盡表演天賦的轉變，馨然簡直無話可說。

到了夜里十一點半馨然穿好衣服就要出門上班去了。王亮仍然躺在床上看著電視，完全沒有要送馨然的意思。想想陳剛估計又在路燈下等著自己，馨然沒說什么也就出門了。

夜風很涼，吹在馨然的臉上，就連耳朵都明顯感到冷了。走了不遠，馨然就看到路燈下陳剛那高大又熟悉的身影。她快步走了上去。

“真是不好意思，老讓你這么送我。”

“沒事，我也剛出來，趕緊走吧，別遲到了。”陳剛眼睛微笑地看著馨然。

他們并排往前走著。

“對了，明晚你就不用送我了，淼淼她爸回來了。”

“哦，也好。”陳剛答應著，之后一片靜默。

天氣越來越冷，樹上已基本不剩下幾片樹葉了。馨然感覺沒有系圍巾的脖子，被一陣陣冷風包圍著。

“不讓我送，感情是出來幽會的！”陳剛和馨然被身后忽然的一句問話給嚇了一跳。回頭看見王亮瞪著眼睛一副嘲弄的神情。

“你胡說八道！”馨然氣憤難耐，她沒有想到，王亮的內心居然鬼祟到了這種地步。

“你誤會了，我們只是同事，李姐上夜班害怕，所以我只是來送送她的。”陳剛平靜地說。

“滾一邊去！我的女人用不著你送！”

此時，壓在王亮心底被馨然所洞悉的那點短處，一下子揚眉吐氣了。他走到馨然面前，對著馨然的臉一字一句地說：“我還真以為你比我高級，不會男盜女娼，原來你那些清高都他媽是裝出來的！”

“你就是個無賴！”馨然的眼里噙滿了淚，哆嗦著嘴唇。

“是，我就是無賴！不過現在看來，你比我也好不到哪兒去！”王亮說完，回過頭看著陳剛。

“以后離我女人遠一點！滾！”

陳剛藐視地看了王亮一眼，說了句“你真不配有這樣的女人！”轉身憤憤地離去了。

馨然眼神冰冷，神情絕望地看著王亮。

“你就是想讓我也看起來跟你一樣臟，好心理平衡，對吧？這下你該滿意了，你可以走了！”說完，馨然轉身大步往深不見底的黑夜走去。

“你別嘴硬，總有讓你哭的時候！”王亮在身后狠狠地說。

前面很黑，但此時馨然的心里已無所畏懼了。因為充斥在她胸口的只有滿滿的絕望和深深地懊悔。

她一路往前走，一路不停在想。原來，她對王亮的了解是這樣少。她對自己把一生的幸福，居然交給了這樣一個人，而感到深深的懊悔。如果多點了解，知道他是這樣一種貪財，好色，心底陰暗的人，她寧可終身不嫁。前面的路該如何走下去，她的心里，跟眼前看到的一樣一片漆黑。

早上還不到七點，陳剛就來接班了。看到衛(wèi)生還沒搞，他拿起拖把拖起了地。神情還跟往常一樣微笑地跟自己說著話。馨然感覺有點過意不去對埋頭干活的陳剛說：“昨晚真是不好意思。對了，以后你就別去接我了！”

“為什么？我們清清白白，什么也沒做，為什么不能接？”

陳剛的神情平靜卻極盡固執(zhí)。

“我怕讓他誤會，對你對我都沒有好處。”

“如果他那么一說，我就不去了，會讓他以為是我心虛了。”

馨然提高了聲音，“就算我求你了！以后別再接我了！”

陳剛看著馨然，神情愕然了。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