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天剛蒙蒙亮，王亮就起床了。洗漱后吃了母親準備的早飯，就開始幫母親拖地了。

母親劉惠蘭看到兒子一反往日睡懶覺的習慣，竟然拖起地來了，不覺有點奇怪，“太陽這是打從西邊升起來了吧？我這兒子今天怎么突然變勤快了。”

“兒子幫你干點家務，不好啊！”

王亮一邊拖地一邊說。

看著兒子健壯的后背，劉惠蘭發現兒子的確是長大了。

“好是好，可眼下你最要緊的是，趕緊找個媳婦。”

王亮沒再吱聲，心里卻說：這回，您就瞧好吧！我一定給您領個媳婦回來！

母親見兒子不說話了，以為兒子又不想跟她提這事。可是眼見兒子就過三十了，老在外面待著，三天找這個，兩天找那個，倒是也帶回來過女孩子，可那姑娘看著也不著調呀！乘著兒子這次回來，還是得跟他好好說說。

劉惠蘭跟在兒子身后又說：“你看看隔壁趙師傅家的建軍，跟你一般大，人家孩子多大了？不是媽絮叨，找媳婦這事可真不能再拖了。”

“我那是就沒想找，我要真心想找，還不是分分鐘的事！”

王亮轉過身一本正經地對母親說。

“你就吹吧！我倒是盼著你有那么大能耐呢。”

母子說著話的功夫，父親王長柱從里屋走了出來，嚴肅地對兒子說：“別光講那些沒用的，過了今年你就三十了，你媽說的沒錯，你要再拖，我看那打光棍的就是你。”

聽到父親這一針見血刺激他的話，王亮的火一下就來了，“這哪像是親爹說的話，您能盼我點好嗎？”說完就放下拖把，拿起外套，穿鞋出去了。緊接著傳來兒子一句：中午我不回家吃飯了！跟著又聽到砰的一聲，門被關上的聲音。

劉惠蘭氣地對著老伴直跺腳，“你這老頭子，啥時候能學會好好說話呀？我跟孩子說得好好的，你一來，全攪和了。”

“那叫說得好好的？都多大人了，就這脾氣，你就慣吧！我看，總有讓你哭的一天！”王長柱說完，再沒理仍在數落他的老伴，徑自走到魚缸前，喂他的魚兒去了。

再說王亮出了門，順著路旁的人行道漫無目的往前走著。心里有點懊惱，原打算在家里待到十一點后，買點東西再去油廠接馨然，然后，兩人直接去馨然母親家的，哪知道被父親一頓訓，這么早就出來了。

天空有些灰朦朦的，仿佛有一層灰塵隔著。風也有點大，王亮裹緊了外套一路走一路思索。

馨然那里估計問題不大，畢竟曾經跟她是同學，多少也算了解，況且，她都已經答應一起處處了。只是，馨然母親那里，那種生分和客套顯而易見的是，對他赤裸裸的排斥，還得著實加把勁。可不管怎么說，只要馨然點了頭，她母親那里就是早晚的事。王亮想到這里，不覺心情好了起來，腳步輕快地去了百貨公司，他得好好琢磨琢磨，上馨然家究竟帶什么禮物最為合適。

買東西還真是費了不少心思，好在售貨員比較熱心，一邊仔細詢問禮物是準備送給什么人的，一邊給王亮提些建議。所以，禮物買的既實惠，又不顯得寒酸。東西買好，時間還不到十一點，王亮又在那兒待了會，才去油廠接馨然。

王亮今天特意穿了一件，從省城帶回來的中長款卡其色風衣，下面是灰色西裝褲，腳上的三接頭皮鞋锃光發亮，一塵不染。只是那腦門上軟而稀的頭發，實在不太給力，盡管打了不少的摩絲，可反倒更顯那因為稀少，呈現出的脈絡分明來了。中長款的風衣也沒發揮出該有的風度，倒更加襯出了王亮五短身材的缺憾。

對這身行頭自我感覺良好的王亮，看著一個個走出大門的工人們，瞇縫著小眼，不斷跟認識的人打著招呼。這時，馨然也出來了，王亮頓覺眼前一亮。只見她上身穿件淡藍色風衣，下面著淺色牛仔褲，腳蹬一雙白色矮靴，整個人如一朵清新的百合，那披肩的長發，在微風中更覺柔美飄逸。

“你怎么在這？”

猛然看到王亮那出盡洋相的打扮，和身邊不斷走過的工友們，都在不時回頭張望著他倆，馨然心里忽然有了幾分惱怒。

“我在單位請假了，這兩天不回去，就來接你了，我是不是不該在這等你？”

王亮明顯看出了馨然臉上的不悅，再聽這么一問，也有點感覺心虛了。

馨然也感覺到了自己說話的口氣有點生硬，又看到王亮身后大大小小的禮盒，顯然是為自己準備的，就走過來換了個口氣又對王亮說：“以后你別來了，我說過答應跟你相處，就一定是算數的。”

“那這些禮物都是為你爸媽他們準備的，你總不能再讓我帶回去吧？”

王亮指了指身后那大大小小的各色禮品說。

“你要來也沒提前告訴我，我父母也沒準備，改天吧！”

馨然說完，沒等王亮再說什么，就快步走遠了。

“我去就不用準備了，哪能那么見外呢？”王亮看著已經一步步走遠了的馨然的背影，訕訕道。

王亮掃興地拎著那大大小小的禮品去了一家小飯館，他這樣子是絕對不能回家的。他決心在那里吃個飯，等到馨然下午上班了以后，直接去她家。他還就不信這個邪了，就憑著曾是廠里銷售科長的老爹，那顯赫一時的名聲，和家里四室一廳單位分的大套，他也決心再努把力，直接上丈母娘家去，先啃下那快硬骨頭再說。

要了兩瓶啤酒，一份鹵肉拉面，王亮在小飯館里等到了兩點半，又滴拎咣當地拎起那些禮品，去了馨然母親家。

開門的是馨然的父親，老人很客氣地把王亮讓進了屋。老伴一看來人，又是昨天那位，心里有點不悅，可伸手不打笑臉人，也只好沏茶倒水去了。王亮跟馨然父親在客廳里說著話，趙秀芝一邊泡茶，一邊從廚房門往外看了過去。只見坐在客廳沙發上的王亮，那過早發福的肚子，被扣著扣的風衣勒成厚厚的幾層，鼓脹地讓她都感覺有點透不過氣來。那張瞇縫著小眼的胖臉，也因為室內偏熱的溫度，而越發顯得紅光滿面，整個人看上去，猶如廟里一尊佛爺，塑在了那兒。

眼前這么個人，讓馨然母親很是鬧心。女兒要是真的愿意跟了他，那可咋辦呀？不真成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了嗎？到那時，就連左鄰右舍都有笑話看了，馨然母親這么想著，手里的茶杯不小心滑了下去，茶杯碎了，水也灑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