褒姒怎么也料不到，自己會在原本熟悉的家鄉驪山走山路踩空，墜下山坡，但讓她更想不到的是，姬宮湦為了試圖拉住她，抓住她的手腕，同她一起掉進了山洞。

“嘶——”手臂的疼痛讓褒姒不禁吸了一口冷氣，她嘗試站起來，下墜的疼痛比想象中的要輕得多，當她撐著身下軟綿綿的一塊，她反應過來，是姬宮湦給她做了人肉墊，但身下的姬宮湦毫無動靜。

“姬宮湦！姬宮湦！”褒姒使勁搖晃姬宮湦的身子。他可不能在這里死掉，父親和弟弟還沒有放出來，還得靠姬宮湦才行，“姬宮湦！”

褒姒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抬頭往上的微光處看，這應該是個山穴，褒姒估摸著這山穴不高但是也不低，褒姒將姬宮湦全身檢查了一邊，額頭手臂各處都有擦傷，最嚴重的一處是小腿部，應該是跌下山坡的時候被巖石刮傷，有一道食指長的傷口，正血流不止。

褒姒撕下自己的裙擺，在姬宮湦腿上繞了幾圈，雖然姬宮湦仍然在昏迷中，但在這安靜的山穴里，姬宮湦平穩的呼吸聲讓褒姒安心不少。

褒姒在心里咒罵自己，也不知是鼠尾草的緣故，還是已經許久沒有行過山野生活，竟如此粗心大意，才第一天就掉到了山穴里，山穴深處暗黑的一片，望不到頭，也不知洞穴大小。

褒姒包扎好姬宮湦腿上的傷后，在山穴有亮光的地方找了干草鋪上，再一步一步從姬宮湦的背后環抱著姬宮湦將他拖到了干草上。

“呼。”褒姒原本因為鼠尾草身體有恙，現在來回折騰兩下，更是體力不支。

褒姒此時透過微光望著躺在她大腿上的姬宮湦，雙目緊逼，左眉上方有明顯的擦傷。

他是褒姒的殺母殺夫仇人，但他又在下意識中伸出雙手抓住褒姒，一起滾落山穴。

“姬宮湦，你最好快點給我醒過來，你是要被我殺死，而不是為了救我而死。”褒姒對著昏迷不醒的姬宮湦說。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日頭也從東側移到了天空正中，可寒冬的太陽，沒有溫暖可言，山穴寒氣逼人，褒姒死死抱著姬宮湦，放哨聲規定的時間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山下的士兵現在應該上山查看情況了吧。

褒姒心里算著，現在要做的就是等待，等著姬宮湦醒，等著山下的士兵來救援。

不知不覺中，褒姒睡著了，直到身下感覺有股異動，褒姒一下驚醒，說：“你醒了！”

姬宮湦吃力地睜開雙眼，環顧四周，明白了自己現在的處境，直盯著褒姒無力地說：“孤出去后定殺了你。”

褒姒聽到這話，也不害怕，看著姬宮湦有力氣說話，倒是松了一口氣，褒姒打開剛才灌滿水的水壺，湊到姬宮湦嘴邊，說：“那你先喝口水吧，這樣才有力氣出去處罰我。”

“啊。”姬宮湦抬腿的瞬間被傷口疼地叫出了聲。

“該死！”姬宮湦甩開褒姒，抱著自己的腿，“待孤出去，即便是師傅也替你說不了情。”

褒姒看著水壺里的水被灑落一地，罵道姬宮湦在這樣的情況下還不忘用權力逼人，于是惱了起來，也不說話，就在原地，頭埋在雙臂之間，抱膝而坐。

日頭又從正中移到了西頭，這證明這山穴唯一的亮光大約再過一兩個時辰就沒有了，如果山下的隨從還沒有找到褒姒和姬宮湦，那今晚只能在這寒冷的山穴里呆上一晚，這一晚對生死考驗極大。

姬宮湦和褒姒各自坐在山穴的兩端，兩個人又是死一般的沉靜，從早上到現在，兩人還未進食半分，褒姒已經感到肚子在叫囂了。

“大王。”褒姒先行開口，見對方沒有應答，又叫了聲，“大王？”

褒姒意識到不對，連忙上前查看，碰到姬宮湦的那一瞬間，褒姒手指尖異常的燙，褒姒抬手附上姬宮湦的額頭，手掌瞬間感受到了一股熱度。

姬宮湦渾身滾燙，該死！褒姒以為姬宮湦只是靠在洞墻邊一言不發只是在生自己粗心滾下山坡的氣，卻不想可能他早就因為傷口感染，暈了過去。

天快黑了，如果不做些什么，姬宮湦必死無疑，雖然姬宮湦死是褒姒巴不得早日實現的事，但不是現在，還得等父親和弟弟從褒洪德手里出來再死，也不應該是因為救她而死。

得先讓姬宮湦進食，褒姒拿來最后一壺水，捏住姬宮湦的嘴往里倒，可連試了好幾次，水都順著姬宮湦的嘴角流了出來，褒姒放棄了，再試下去也是徒勞，無非是來回浪費水。

兜里還有昨晚沒吃完的米餅！

褒姒一下想起來，昨晚姬宮湦睡前給褒姒的干糧，褒姒將吃剩下的一半塞進了衣兜內，今天穿的便是昨晚那件衣服。

褒姒連忙翻出剩下的米餅，可姬宮湦現在這樣，怎么進食，連水都咽不下去...

須臾，褒姒將手中的米餅放進嘴里，慢慢咀嚼，再附上姬宮湦的唇，撬開他的牙齒，一并灌了進去。

姬宮湦，你千萬不能死，你的命得留著我以后殺。

就這樣，褒姒一口一口地喂，水也用同樣的方法灌了進去，她逼著自己忘了眼前的人是她的仇人，她告訴自己，眼前的人是無論如何都要救活的人。

雙唇一股異動，“唔...”姬宮湦醒了，眼睛半睜著，混糊不清地念著：“卿兒...”

卿兒...

如果不是知道安貴妃是卿兒的話，褒姒定會覺得姬宮湦在呼喚他。

褒姒見他醒來，“醒來就好，先把這干糧吃了。”

怎料姬宮湦一把抓住褒姒的手，說：“對不起...卿兒，是孤讓你受委屈了。”

褒姒望著姬宮湦深邃的眼眸，一時失神，繼續聽著姬宮湦神志不清地說：“孤當時沒有能力護你周全，現在有能力了，你要什么孤都給你。”

褒姒知道他是錯把自己當成了安貴妃，但還是依著姬宮湦諾著：“好。”

看著姬宮湦這樣，想必自己也是不能進食的，于是拿著手上半張餅又嚼了起來，貼上姬宮湦的雙唇，繼續喂姬宮湦。

但姬宮湦一觸到褒姒的雙唇，便反咬了回去。

褒姒推開了姬宮湦，這姬宮湦，怎么神志不清還是這么色！

“卿兒...”姬宮湦嘴里繼續念叨著，“孤一定給你全天下最好的...”

“好，那你先答應卿兒把這半張餅吃了。”褒姒答應著姬宮湦。

姬宮湦聽到總算答應了下來，將餅慢慢咬住，慢慢咀嚼又慢慢吞下。

將最后半張臉大的餅吃下后，姬宮湦又昏昏睡去。褒姒將他攬入懷里，寒冷的山穴里，姬宮湦身上異常的熱度讓褒姒感到害怕，他嘴里一直念著：“卿兒，孤一定給你全天下最好的。”

褒姒像是哄小孩一般，輕聲答應：“好。”

“卿兒，孤沒有沾花惹草，真的沒有...”

“妾身知道。”

“卿兒...”

就這樣，姬宮湦說一句，褒姒答應一聲。

從上照下來的太陽光漸漸換成了月光，山下的人沒上來，山中的人出不去。

褒姒惱自己過于相信自己的能力，一時大意跌入山穴，她望著懷中神志不清的姬宮湦，眼角的淚瞬間滑落，滴在了姬宮湦的鼻尖上。

“姒兒，我一定把全天下最好的都給你。”姬宮湦對安貴妃說的話讓她想起了僧漓生前的承諾。

懷中的人打了個寒戰，褒姒意識到姬宮湦的身體已經從發熱變成了開始發寒。

褒姒單手擦拭掉臉頰上的淚，扳正姬宮湦的身體，又往角落縮了縮，她餓到不行，打開一旁的水壺，喝了一大口，她用手背擦掉嘴角的水漬后望著姬宮湦，姬宮湦滿頭虛汗，身體直打冷戰，褒姒深吸一口氣，像是下了一個很大的決心，她伸出自己骨節分明的手，解下姬宮湦的腰帶，又一層一層脫下他的衣服，最后抬手解開自己的衣襟，露出前身，貼在了姬宮湦的身上。

姬宮湦身上的寒讓褒姒也不禁打了個寒戰，但褒姒卻越發抱的緊了。

她不怕黑，也不怕冷，她怕眼前這個讓自己恨之入骨的人死。

“姬宮湦，你一定要給我活下去，現在不是你該死的時候。”褒姒心里默默道。

夜比白天難熬，但終究會有睡眠相助度過，褒姒緩緩閉上雙眼，思緒放空驪山之外...

水順著山巖突出的石塊一滴一滴打在泥土上，山穴的光從月光又換成了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