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乒乓之約
付卓珺停下了腳步,但他又繼續走著。出了寢室,心里卻是七上八下的。本來還下了雨的校園已經絲毫沒有再要下雨的跡象,太陽正掛在高高的校園上空,無所事事的云朵隨意地在空中移動,它們自顧自己的天空,才沒有功夫去操心那些煩惱的瑣事。
“算了,你來了,就行了。”禾忻孌并沒有計較。
“我先去趟寢室。”付卓珺用商量的語氣說著,他得告訴岑尋,讓岑尋等他一會兒。
“好,你去,我在下面等你。”禾忻孌回答,她才不管付卓珺去寢室干什么。
站在男生宿舍樓前,總有一些奇怪的想法涌上心頭,如果那年沒有那場相逢,人生會不會更美好。如果她沒有認識他,是不是就少了這么多波瀾。她真的好想問問青春,為什么要讓這么和她性格不同的人出現在她的生命里,她的人生明明有千萬種選擇,為什么她選擇了一條最難最難的路,難道她怕他太孤單,怕他一個人度不過高中的艱難時期嗎?如果她走了,他的人生會不會更好呢?
“走啊!”付卓珺從寢室出來,走到了禾忻孌旁邊說。
午日的陽光照在他們的身上,那同行的身影透過帶著褶皺的空氣望去,是那么那么的美好。空中飄著白色的柳絮,就像白雪一樣落在禾忻孌的頭發上,落在付卓珺的肩膀上。又或者那些柳絮是風的使者,將要把遙遠的心事,送到他們初識的沅水橋上去。不言不語的時光,記錄的是最真摯的感情,那些帶著記憶的東西永遠都不會遺失在歷史的長河中,反而會經過時間的洗滌,而變得越來越璀璨奪目;又或者只是藏在人的心底,一直到離開人世的時候,沒有人會記得,也沒有人去翻開那早已落滿灰塵的記憶。
“上回體檢的了的,身高多少?”禾忻孌走著,問。
“一米七二。”付卓珺在上次體檢的時候,特意記住了自己的身高,更確切地講,他記得禾忻孌說過,讓他體檢了告訴她。
禾忻孌滿意地笑了,說:“真好!”
到了乒乓球臺,兩人便開始打乒乓球。黃色的乒乓球就像一個調皮的小孩子,東躥西跳,時而到左邊,時而到右邊,時而躍上高空,時而又跌倒在地上。付卓珺將球往空中輕輕一放,手臂彎曲,拿著乒乓球拍迅速向前,黃色的小球跳到球臺上,又快速越過擋板。禾忻孌手一伸直,側身一接,將小球又拍到了另一邊。短短的一瞬,球又被付卓珺重重地往球桌上一壓,球彈到了禾忻孌的前面。禾忻孌將身子一斜,手臂彎曲,但還是被弄得措手不及,球落地了,她沒有接到。禾忻孌從地上撿球,朝付卓珺輕輕一笑,眼神中滿是贊揚,她說:“不錯,球技有進步!”
一抹甜蜜的微笑顯露,付卓珺看著禾忻孌認真發球,感覺到心里有甜甜的味道。那時的陽光,好得一塌糊涂。伸出右手,將高空中的乒乓球迅速一抓,禾忻孌在不經意間瞥見了付卓珺的笑容,她突然覺得這一刻好美,讓她死在這樣美好的年華里,她也心甘情愿。她說:“你發得太高了,看我的低球!”話語剛了,一個低球沿著桌面到達付卓珺的前方,他猛地一伸胳膊,但還是遲了一步,沒有接到。
“怎么樣,我的球技有沒有進步?”禾忻孌問。
“啊?”付卓珺遲疑了幾秒,似乎慎重地思考了一下,說,“有吧!”
身上在微微發熱,因為之前坐在教室里,并沒有覺得天氣有多熱,所以禾忻孌穿的是一件冬季校服。她將眉頭微皺,問:“我可不可以脫衣服,好熱?”畢竟在一個男生面前隨意地脫衣服,有點不好,但她太熱了,不得已怯怯地問。
“啊?”付卓珺再次將眉頭微皺,說,“你脫!”付卓珺沒有弄明白為什么禾忻孌脫個衣服都要征求他的意見。
“那等我一下。”禾忻孌將球拍放到一邊,到另一邊脫下了冬季校服。之后,她又回到球臺前,“繼續打啊!”
付卓珺看了看禾忻孌,此時的她,正身著墨綠色的毛衣,毛衣上有編織的花紋。這種深綠色倒讓她顯得更加穩重。陽光照在她的身上,齊耳短發的禾子依舊是當年那樣開朗熱情,喜歡綠色,熱愛運動。
“等一下。”付卓珺說著便放下了球拍。
禾忻孌點頭,等著付卓珺。付卓珺脫下了身上的校服衫子,放到了一旁的置物處。禾忻孌看見付卓珺穿了一件加絨長袖。她偷偷笑了,心想:一定很熱吧!
乒乓乒乓的聲音再次響著,而肚子已經開始叫起來了。
“看一下,還有多久?”禾忻孌問付卓珺。
“快一點了!”付卓珺看了一下手表,說。
“行,打完這一球,我們就不打了。”禾忻孌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幸福,她知道,她此生最大的心愿已經實現,她不能貪求太多。只要嘗到陽光的甜味就行了。
一個回旋球突然向前,禾忻孌剛一伸手臂,球就已經落到后方。兩人相視而笑,不著一語,便已經說盡此生所有。禾忻孌撿了球,示意付卓珺拿衣,準備離開。
剛剛轉彎,禾忻孌看見曾佳柳和另一個女生站在轉彎口說著話。
“完了,完了,我,怕是,說不明白了。”禾忻孌看見了曾佳柳,又看見了正在向拐彎處走的付卓珺。她以不變應萬變,只是以眼神示意,并沒有喊曾佳柳。曾佳柳的眼神亦有些古怪,她似乎在問禾忻孌身后正在走的男生是誰。無奈,禾忻孌只能尷尬笑笑,之后,她裝作什么都沒有發生一樣,和付卓珺出了操場。
“我先去寢室。”付卓珺邊走邊說。
“嗯,我去教室。”禾忻孌點頭。
陽光正將人的心事一點一點地全盤傾出。等禾忻孌把乒乓球拍放在教室,下了樓,出了學校的大門,來到校門外的小攤前時,她竟又碰到了付卓珺。不過,此時,岑尋在付卓珺旁邊。禾忻孌又聽見自己的肚子在咕咕叫。是的,剛剛的一個小時,她什么都沒有吃,她感到餓了。但是,她沒有帶錢。
“那個,能不能借錢,給我買個餅啊?”禾忻孌小心地說著,她知道她此時的話很“荒謬”,“我還沒吃中飯。”
“嗯。”付卓珺當然知道禾忻孌沒有吃中飯。旁邊的岑尋什么都沒說,只是看著旁邊的兩人暗送秋波,眉目傳情。
“我可不可以,就拿老板幫你做的這個?”禾忻孌在“得寸進尺”。
“不行,有人等著呢。”付卓珺拿出了錢,他手中有十元的,五元的,以及幾張一元的,它們被壓得平平的。
“五元就行了!”禾忻孌拿了一張五元的。
“小姑娘,你要吃什么味的?”老板正在餅上撒蔥。
“和他一樣的!”禾忻孌調皮地望了望付卓珺,之后,對著老板說。
付卓珺的心里產生了奇怪的波動,他接過餅說:“走了!”
“嗯。”禾忻孌在小攤前等餅,一塊餅在特定的鍋上煎,那油片刻便滋滋地冒出來,香氣襲人。老板往餅上放了雜菜,火腿,蔥花,之后,將餅卷在了一起,遞給了禾忻孌。禾忻孌付了五元錢,老板找回了一元錢。她將一元錢放入口袋中,低頭開始吃餅,她接連吃了好幾口,缺乏味道的胃得到了滋潤。她吃著吃著便咧著嘴笑了。她生平吃到他付錢的東西,那時她吃過的最好吃的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