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道歉的畫

下午的課已經上完，碧桃幫禾忻孌打晚飯。碧桃說：“注意，別亂發脾氣?！?

“我去‘興師問罪’去的，叫我怎么不發脾氣。”禾忻孌說著便撅了撅嘴，“放心，我會速戰速決，百分百，五分鐘結束交流。”

天空已經暗了下來，樓梯口擠滿了人。這次不同，禾忻孌在發現付卓珺故意在樓梯口站著，仿佛在等什么人。禾忻孌看見岑尋已經下樓，看樣子，付卓珺等的另有其人。付卓珺抬頭向樓上的樓梯望，他猜到禾忻孌今天一定會走這邊。這已經是一種不成文的規定，他們如果要制造世界上最不靠譜的偶遇，便要如此。岑尋告訴付卓珺今天禾忻孌很生氣，要付卓珺做好心理準備面臨一場暴風雨。當然，付卓珺能夠想到禾忻孌生氣的樣子，畢竟，是他做錯了事情——他失約了。他已經做好的準備面對禾忻孌。漸漸地，禾忻孌走到了這層的樓梯而且看見了他。

付卓珺跟著一同下樓，他們兩走在同一層臺階。“你為什么沒有來？”禾忻孌說話的時候，語氣很冷漠，沒有溫度，甚至有一絲寒意，“你知道我等了多久嗎？”

兩人繼續下樓，付卓珺此刻根本無法顧忌旁人的眼光，他急忙說：“不是故意的，我讓岑尋去和你打了?！?

“你能不能找個靠譜的人，他沒有來，我等了兩個小時，你知道我等得有多么絕望嗎，你確定，你不解釋解釋？”禾忻孌幾乎是用低分貝吼著說，她實在太生氣了，平生第一次巨大的落差，讓她怎么可能心平氣和。

付卓珺的手輕微顫抖，他的心驚恐地猛地跳了一下，語氣極其急促，“我正在解釋！”

“好，我聽著呢！”禾忻孌冷冷地說。

已經下樓，外面的風更大了，“沙沙”的葉子聲，來來往往的腳步聲，都掩不住禾忻孌氣憤的呼吸聲。

“當時是準備去的，但家里人來了，就……”付卓珺欲言又止，一臉緊張地看著禾忻孌，他在觀察禾忻孌是否相信他說的話。

“行，我知道了！”禾忻孌覺得，其實沒什么好說的，無論如何斟酌措辭，無論理由多么完美，都不能減輕傷害。她不想聽下去了，“約了人，在食堂，我走了！”

如果失望是可以用語言來表達的話，那就不叫失望了。一連幾天，禾忻孌都沒有出現在付卓珺的視野中。她覺得他從來都沒有真正地了解過他，從來都沒有。

“要我說，雖說別人失約了，那他不也解釋原因了，你這故意躲著他，不怕他傷心??！”坐在小食堂，吃這米粉，羅疏桐說。

“那他讓我懷著希望，等到絕望，不怕我傷心啊！”禾忻孌撇了撇嘴，攪動米粉，“你不知道，我當時有多么大的落差，我太自負了，以為他一定會來，我以為，我就活該！”

“停，不要傳播消極思想，我覺得他的解釋合情合理的?！绷_疏桐打斷了禾忻孌的話。

“那理由，你信啊，他在騙我，我一下子就聽出來了?！焙绦脤D肯定地說。

“退一步講，他愿意騙你，說明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就不一樣了，換了別人，說不定他騙得懶地騙?！绷_疏桐冷靜地說。

“你難道要我當做什么都沒有發生一樣，好好和他說話嗎?！焙绦脤D搖頭，“做不到！”

“要我，只要對方道歉有誠意，一切都可以?。　?

“有誠意，的，道歉？”禾忻孌疑惑地問。

“你不是說說想看看他的畫功怎么樣嘛。”羅疏桐“狡黠”一笑，“你叫他給你畫一張道歉的畫，如果他誠信道歉，就會畫的。”

“他畫畫，估計還不如我呢！”禾忻孌一臉不屑地說。

“你不是想看看他道歉的誠意嗎？”

“你覺得他會畫？”

“講不好！”羅疏桐說，“不過，可能性很大?！?

“我要去找他？”禾忻孌再次不情愿地撇撇嘴。

“找人幫忙唄，毛乍雨不是和他一個班，你也可以找蓮娒，記得，不能自己去，以免讓他覺得你求著他道歉，你不能太慣著他，不然他會以為你在他心中不可替代，會讓他特別驕傲的?！?

羅疏桐講得頭頭是道，禾忻孌聽得稀里糊涂，禾忻孌問：“為什么?。俊?

“身為過來人，相信我說的話，準沒錯。”羅疏桐肯定地說。

中飯的時候，禾忻孌找到了毛乍雨，讓毛乍雨幫忙去給付卓珺一張紙條，毛乍雨同意了。那張紙條寫著關于道歉的做法。而且，禾忻孌寫了時間，她會讓人在明天上午找他拿。付卓珺會不會畫畫，禾忻孌無從知曉；但付卓珺的確食言了，這是事實。禾忻孌寫得很明白，那只是一張道歉的畫。他若有誠意，不管他會不會畫，他都會勉為其難地動筆畫畫。畢竟，禾忻孌在付卓珺心中的地位，還是不一樣的。禾忻孌堅信，付卓珺會畫的。

陽光暖洋洋地斜照在教室前的空地上，學校的那兩條狗歡快地跑著，樟樹矜持地歪了歪腦袋，風吹在臉上，似乎在深情地呢喃。陽光與風各忙各的，偶爾，相互打個照面，悄然一笑，靜謐安好。

“不行，認都不認識，我不去！”碧桃一口拒絕。

“不是。”禾忻孌的牙齒咬了一下下唇，“我有重要的東西要取?！?

“你自己去撒，認都不認識，不去！”語氣絲毫不猶豫。

“我，去他班上，影響不太好，你去不一樣，他班上的人都不認識你！”禾忻孌解釋，“碧桃，救人于水火之中，好不好！”

“不好！”碧桃再次拒絕，“首先，我不認識他，其次，我不想去，還有，我都不知道要取什么東西。”

“你去了，告訴他是我要你去的，他會直接給你的?！焙绦脤D說，“去嘛，我真不能去，影響不好，名聲還是很重要的?！?

“那我去，影響也不好?！北烫艺f。

禾忻孌無奈，只好使出“殺手锏”，她說：“一包薯片，一包餅干，再加一瓶飲料?！?

“當真？”碧桃的眼睛頓時一亮，疑惑地問，她向下咽了咽口水。

“嗯?！焙绦脤D平靜地點頭，可她的心里正在“滴血”，她想請人那個東西，竟要大花一筆，真是“勞民傷財”。

“行，僅此一次，下回兒，說什么也不去！”碧桃同意了。

在大課間的時候，碧桃去了九班，她找了一個叫付卓珺的男生。付卓珺看著碧桃，聽著碧桃表明了來意。之后，他回教室拿了一張折疊的紙，遲疑地將紙遞了出去——他心里的一塊石頭總算落下，而他不明白，為什么她不自己親自取。

回到教室，碧桃把拿回的東西給了禾忻孌，她說：“就這么一張紙？”

“嗯，是的。”禾忻孌點頭。

“那個人是？”碧桃望著奇怪的紙問。

“以前班上的，一個朋友。”禾忻孌回答，“謝了哈，中午幫你買零食。”

“一樣都不能少！”碧桃認真地說，她轉而神秘一笑，“他是你意中人吧！”

“不是！”禾忻孌一口否定。

“你不知道，剛剛他給我的時候，靦腆極了，十分猶豫，就像男生給心愛女生的情書一樣。”碧桃略帶調侃意味。

“小說看多了吧，現實生活沒有那么浪漫?！焙绦脤D低頭把紙打開，她的眉頭微皺，她無力地笑笑，問自己，這畫的什么啊——那張紙，明顯是撕過一部分的，可以看到幾個極不標準的橢圓交雜著，形成“米”字，而在環的中間，是一個黑色圓圈，被水芯筆涂得很深，而其余的部分，則滿是黑色小圈形成的點，看久了感覺有些發暈。以禾忻孌的智力水平，實在無法看懂，這到底是畫的什么“宇宙”。

“喲，注意你的笑容！”碧桃側頭看著正在看那張紙的禾忻孌，說。

一幅禾忻孌終其一生都無法看懂的畫，她也沒打算認真研究。她知道他道歉的心就行了，其他的都不重要。事后，禾忻孌問過付卓珺畫那么多圓點，干什么。付卓珺以為禾忻孌看懂了的，可是她并沒有。付卓珺說，那不是圓點，是星星。是星星？那些亂糟糟的點是星星，“小王子”在星球上是不是也看到星星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