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校運會

“有些話是玩笑，但我們都知道那是真的。”羅疏桐吃著一塊夾心餅干，一邊說著，“我發(fā)現(xiàn)付卓珺認(rèn)識你，可真是夠可憐的?！?

禾忻孌的馬尾辮輕輕一擺，也吃著一塊夾心餅干，問：“哪有？”

“你見過哪個女生硬要叫別人男生兩個字嗎？”羅疏桐反問，“我估計，那男生徹徹底底感受到一個倔脾氣的女生是怎么樣的。”

強(qiáng)烈的陽光自樟樹葉子的縫隙里灑落，在地面上畫出斑駁的影子，熱鬧的校運會就是在這樣的日子里舉行的。

“那我可不管，他可答應(yīng)我，我只要跑進(jìn)3000m的前三名，就同意我喊他兩個字?！?

“你腦子進(jìn)水了吧，你知道3000m有多長嗎，你知道體訓(xùn)生的存在嗎？”羅疏桐拿出水瓶，準(zhǔn)備喝水。

禾忻孌搖搖頭，回答：“不曉得，反正，我就想喊他兩個字。”

剛剛喝的水從羅疏桐口中吐出，羅疏桐一臉苦笑，說：“我就看你怎么創(chuàng)造個奇跡，我著實懷疑付卓珺會讓你喊他兩個字，說什么，我也不信?！?

“你看吧，他若是食言，我絕不原諒。”禾忻孌的嘴角浮現(xiàn)笑意，她就是想喊付卓珺兩個字，至于是那兩個字，她覺得不用她考慮。

“開幕式是什么時候，你是運動員，不是得參加開幕式嗎？”

“糟了，我得跑著去了，好像要開始了?！?

“行，你先走！”羅疏桐點著頭，看著禾忻孌一點一點地消失在她的視線中。命運有時候就像一列不能回頭的列車，在車輪摩擦鐵軌的轟隆聲中，她已經(jīng)看到了一些事情的結(jié)局。

禾忻孌穿過人群，經(jīng)過自己班級的觀看區(qū)域，她看見只有付卓珺一個人在那里——他在把氣球系在繩子上。

猛然，他抬頭看見了遠(yuǎn)處的禾忻孌，他們，就那樣，靜默地站著，仿佛所有的青春都從葉縫間一點一點傾瀉了。他們曾經(jīng)那么堅信的，曾經(jīng)那么執(zhí)拗的，曾以為那是值得用生命去追求和捍衛(wèi)的，原來，一直都在。

心照不宣的微笑掛在彼此的臉上。但時間匆忙，她必須趕去參加開幕式了。在跑去的路上，禾忻孌想到了自己曾在書上看到的一段話：如果有人問你，為什么還要看紙質(zhì)書，為什么還要寫信，為什么還要不遠(yuǎn)萬里去見一個人。你告訴他，因為你偏要在這薄情的世界，深情地活。

對呀，關(guān)系那么好，他們都明白，有些人，只能碰到一次。既然遇見了，就好好珍惜吧。沒有“若問余年，一如既往，一往情深”的情誼，那也得有“想說卻還沒有說，還很多，只想攢著說給你”的時光。

女子3000m的比賽如約而至。禾忻孌第一次參加校運會，還是一個莫名其妙的理由。在檢錄的時候，羅疏桐告訴她，跑不起，別硬撐。

禾忻孌只是笑笑，沒有說話。羅疏桐知道她在想什么。

一聲起跑的口令響起，所有的參賽者像脫了韁繩的快馬，向前方急沖。

在觀看區(qū)的于佇淵和付卓珺坐在低矮的圍欄上。于佇淵問：“聽說，你那同桌，想喊你兩個字？”

付卓珺吃了口餅，點頭，對此沒有說什么。

“我也是服了，她也太能折騰了，真不明白，你哪么受得了的?！?

“她，一貫如此?！备蹲楷B雖說著，但心里還是不由得一緊，3000m可不是開玩笑的，她要是拼了命，真跑倒在跑道上，那可怎么辦。

“我可告訴你，聽羅疏桐講，禾忻孌可倔得很，一根直腸子倔到底的脾氣?！?

“我知道?！备蹲楷B點頭，他低頭吃了一口餅。

“誒，你哪么想的，匡悾悾和葉蓁蓁可下了賭注，說什么，你最后會喜歡上禾忻孌的。”

空氣凝固，付卓珺沒有說話，而是起身。

“干什么去？”于佇淵問。

“買吃的?！备蹲楷B突然想到禾忻孌之前說的，她若跑起了3000m，他得請她吃糖。

雙腿發(fā)軟，喉嚨干疼，呼吸急促，禾忻孌第一次感覺自己離死亡那么近。她拼命地告訴自己，不要倒下，只要再堅持一分鐘，再堅持一分鐘就行了。誰也沒有見過禾忻孌那么拼命過，她一直在跑，從未停下。汗水浸濕了她的校服，陽光染紅了她的臉龐，她的臉上暴露了疲憊。終于，跑完了，在終點處，羅疏桐等著禾忻孌——禾忻孌太累了，全身無力，羅疏桐抱住了她。

“禾子，你太厲害了，第二名?！绷_疏桐夸獎道。

禾忻孌沒有講話，只是微微笑了。

等禾忻孌恢復(fù)了體力，她便在人群中尋找付卓珺，沒有辦法的事，禾忻孌一眼就找到了付卓珺。

她像一只躡手躡腳的貓，小心翼翼地走到付卓珺的后面，她用一根手指放在嘴唇前，讓于佇淵不要告訴付卓珺。她輕輕地拍了一下付卓珺的右肩。猛地一回頭，一個笑著的禾子出現(xiàn)在付卓珺的眼前。

“怎么樣，說話算數(shù)?！焙绦脤D的臉紅撲撲的，像極了剛剛熟透的李子。

付卓珺點著頭，說：“在姓前加個‘阿’，如何？”

“阿付！”禾忻孌一邊念著一邊點頭，“那說好了，無論何時何地，我都可以喊?！?

“嗯?！备蹲楷B輕抿嘴唇，接著他拿出了糖果。

禾忻孌接過糖果，說：“你叫我‘禾子’吧！”

“禾子？”付卓珺輕輕念著。

電光石火，她眨眨眼睛，一時無法言語，各種想法，各種感覺，洶涌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