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唐、胡一暄和張邁也進入包間的時候,幾個眼尖的才發現凝哥和冰姐早已經在包間里了,想來剛才發生的這場鬧劇也被盡收眼底。關上門,干事們悉數落座,上菜的時候眾人還小聲議論著。
李博飛坐在了幾個體育部干事中間,體育部的男生不多事,三言兩語就把話題轉到了下午的籃球賽上,氣氛緩和起來。
左行舟左手一直捂著右手的傷口,鮮血順著指縫滴在地上卻渾然不覺,眼神一直盯著云燼看,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顧安然一張小臉也挎著,周檀旁觀者清,剛才左行舟動手打李博飛的時候,她就看到顧安然差點就沖下去了,好在自己及時拉住了她。
周檀冷眼瞧著,最終還是忍不住湊近顧安然的耳邊小聲說,“賭氣歸賭氣,傷口總要先處理下的。”
顧安然眼神微動,扭著一張臉下樓了,剩下周檀自顧嘆氣。
云燼被左行舟盯得不舒服,只好對上左行舟憤怒的目光,做了個聳肩的動作,天地良心,剛才這一出可不是我指使的。
顧安然很快就拎著一個餐盤回來了,走到左行舟身邊擋住了他的視線。
左行舟把視線收回來,抬頭一臉茫然地看著顧安然不高興的樣子,心里疑惑,這又是誰惹著她了?
顧安然遲疑了兩秒才坐下來把餐盤放在面前的桌子上,拿鑷子夾了棉花蘸著酒精,把左行舟的手抓了過來。
左行舟順從地放開左手,手背上赫然一條長達四、五厘米的口子,雖然不深,但是流了很多血,血跡甚至蔓延到手腕,整只右手慘不忍睹。
“這也太簡陋了吧,不然我再挺會等下去校醫院。”左行舟看著顧安然的額頭,不想麻煩她。
周檀平靜開口,“要飯吃還嫌棄涼?校醫院早就關門了!”
顧安然夾著棉花剛沾到傷口,左行舟就疼得抽搐了一下,下意識把手往回縮,“不用消毒了吧,要不,直接拿紗布纏上吧。”
顧安然猛然抬頭,很罕見地生氣了,“痛也先忍著!”
左行舟記憶中就沒見過這孩子生氣,一時間也不敢反抗了,由著顧安然一點點給他消毒傷口。飯店里沒有醫用酒精,老板只好拿了高度白酒來替代,此刻酒精滲入傷口,疼得左行舟心口都覺得燒起來了。
最終左行舟還是沒忍住,“那要不,我讓小兮兮來吧,你這手藝也太……”
話還沒說完,左行舟突然就覺得指尖濕了一下,一下,又一下,因為流血所以短暫失溫的手很容易就感覺到了滾燙的溫度,是眼淚。
顧安然把頭放得很低很低,幾乎都要低到塵埃里去,她啞著聲音說道,“你能不能,不要讓人這么擔心。”
顧安然已經太多次見到這個少年受傷了,有意的、無意的,鼻青臉腫、鮮血淋漓,每次這個少年受傷都莫名讓她不安心,這種不安心的場面,甚至比她從小到大經歷的加在一起都多。
左行舟以為顧安然也在對李博飛生氣,卻沒想到她是在擔心,想通之后他覺得心里某個地方突然就軟了一下。擔心?記憶中似乎沒人對他說過這種話,顧安然是第一個。他很想解釋,簡單直白地告訴她,他也不想受傷,因為他是真的怕疼,但是總有些時候,他覺得他需要這么去做,或者在他個人看來,他只能這么做才不會良心不安。
可是突然,他不知道該怎么回應顧安然的這個請求,想了半天忍不住笑了,低聲說著,“怎么這么愛哭?我又死不了。”
顧安然紅著眼睛瞪了左行舟一眼,纏紗布的時候手上微微動了力,疼得左行舟咧嘴。
“死不了也痛死你!”明明只是手背有傷,顧安然卻把左行舟整只手都包了起來,不知道的還以為左行舟截肢了。
顧安然捧著左行舟的手,自顧自說道,“這樣的傷口,肯定要留疤的……”
左行舟俯下身子,嘿嘿笑了,“我身上留下的疤多了去了,不多這一個。”
顧安然這個角度,正好可以透過少年松弛的領口看到肩膀裸露在外一小截皮膚,鬼使神差地就想到了之前他后背受傷自己偷偷落下的那個吻,臉刷地就紅了。
左行舟注意到她的反應愣了下,還沒搞明白原因,就聽見包間的門開了。
林唐從包間走出來,又回手關上了門,眾位干事的目光齊刷刷看向這位辦公部長。
林唐掃視一周后嚴肅說道,“我知道,自從上次開會,個別人心中或多或少都有猜忌,剛才凝哥和我們幾位部長也商量了,關于最近的發生的事情需要給大家一個說明,首先一點,雖然主席團對我們和生活中心的調查還沒結束,但是自始至終,凝哥和我們都相信文藝部劉兮爵的人品,在真相大白之前,文體中心不希望看到自己人相互猜測甚至內訌的情況發生,這一點是凝哥的底線,也是文體中心的底線。你們明白嗎?”
眾人面面相覷,隨即紛紛點頭。
林唐滿意地微笑,“最后,代表我個人辦公部長的身份,我也以過來人的角度忠告各位,換屆在即,憑實力力爭上游無可厚非,但是想耍手段之前,最好先用腦子想想自己的斤兩夠不夠逃過我們的眼睛。”
說著,林唐眼神在李博飛身上定了一秒,幾乎露骨的警告讓李博飛一震。
林唐轉身回到包間,氣氛再次破冰時,李博飛卻一口也吃不下了,他不由看向始終對身邊殷勤妹子淡然微笑的云燼,咬著牙下了決心。
校級籃球賽的賽程賽制很固定,干事們除了需要在比賽日到場,其余時間倒是寬松很多,經歷了歌手賽的嚴密統籌訓練,這種類型的活動對大部分干事來說都得心應手。
四月份的靳江天氣還沒有轉熱,但是春意卻遲緩地露頭,街邊圍巾與短袖齊飛,外套共短裙一色。
Orange清吧。
云燼笑得清悅,“攔路虎和墊腳石,終于分清了?”
李博飛皺起眉頭,神情再不像前幾日那般決絕。
他猶豫了很久,問云燼,“為什么是我?”
“因為你的野心太容易滿足,我用著放心。”云燼的回答干脆又直接。
李博飛覺得此時的云燼就像是電視劇里常見的那種反派,外表衣冠楚楚,實則是個可怕的斯文敗類。
“我有什么野心,說說看?”
云燼身體后仰,“當部長,當主任,運氣好再就再近一步,也不過如此了。”
云燼的話囂張又高傲,話里話外都透露著瞧不起李博飛的意思,讓李博飛像是吃了蒼蠅一樣難受,臉色馬上就難看了。
“那你呢?你不想當部長我才不信!”
云燼突然笑了,眼神輕蔑地看著他,“我對這種職位的權力沒興趣。”
李博飛和云燼視線對上,片刻就從他的眼神里讀懂了什么,震驚地說道,“你想當主任?靳江可從來沒有大二就能當主任的先例!”
“這不需要你來擔心,跆拳道賽也從沒有同校競技的先例不是嗎?”
李博飛被云燼的話噎住了,嘆了口氣小聲問他,“你想讓我做什么?”
云燼將剩下的冷酒倒進煙灰缸,隨即把酒杯扣在桌子上,眼神定定地看著他,“幫我摧毀那個野心最大的人。”
野心最大的人?是誰?祝凝?劉兮爵?
如果是劉兮爵,李博飛確實對他存著一些怨氣沒有發泄。
李博飛一頭霧水的表情看在云燼眼中,就像是一個望著方寸天空的井底之蛙。
云燼開口,“你以后就知道了,但是現在,我需要你把這個消息公布出去。”說著,他將一個文件夾丟在桌上。
李博飛拿起來翻開,剛看了兩秒露出吃驚的表情,“歌手賽贊助商的匯款單?”
文件里詳細記錄著首屆歌手賽贊助商和活動舉辦方祝凝的兩次匯款記錄,款項金額都不小,而且看時間,分別在歌手賽決賽前后,光憑這兩條匯款記錄,很容易讓人浮想聯翩。
李博飛半信半疑地開口,“這份資料,是真的還是假的?”
“重要嗎?”云燼露出人畜無害的表情,笑得玩味,“這不過是一個游戲,過關后才會遇到真正的BOSS。”
李博飛從這句話里突然意識到,云燼針對的人可能是劉兮爵,可是原因他卻想不出來。
他看著眼前的這個人,毫無征兆地空降到辦公部,本以為只是多了個競爭對手,可是到現在,他覺得他們之間似乎連起點都不在一個平臺,他對云燼的目標一無所知,卻在所有層面上被他牢牢壓制,可他知道,這是一棵不會被輕易撼動的大樹,除了依附,他現在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