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唐趕著去開辦公部和文藝部通宵寫策劃的房間,左行舟的宿舍樓又恰好和顧安然挨著,眾人商量,力推左行舟送狀態不好的顧安然回去。
到顧安然宿舍樓下的時候,左行舟看她眼睛還是紅紅的,現在上去也不方便,只好拉她在附近找了個臺階坐下。
“又是班級矛盾?”左行舟試探地問。
顧安然點點頭,隨即猛然抬頭,“你怎么知道的?”
左行舟異常興奮,“你居然說話了?感覺自己中獎了!現在小兮兮的話都比你的多!”
“哪有啦……”顧安然看著左行舟夸張的表情破涕為笑。
左行舟看她笑了松了一口氣,“好了,不逗你,顏翊剛才的話你聽到了吧?”
顧安然想起剛才顏翊的擁抱,心里熱熱的,輕輕點了點頭。
“顏翊呢,平時看著熱情大方,像是個不走心的,但是那句話說的還是值得一聽。”
她看向左行舟,宿舍樓下的路燈散開一圈金黃色的光,細細籠在他的頭發和肩膀上,溫柔和暖。
所以你知道吧,我們都在這里。
當左行舟舉著林唐給他發的短信趕到校門口往南不到一千米的易夜酒店時,深深有種約炮的感覺。
302房,左行舟試探性敲了一下門,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林唐開門一把拽了進來。
“小聲說話,別吵。”
順著林唐眼神示意的方向,左行舟才發現文藝部幾個人已經開始進入工作狀態了。
隨后他開始打量整間房,滿滿一整面墻的蘋果綠壁紙把房間里的光映襯得分外詭異,說不出是壓抑還是色情,反正左行舟欣賞不來這種審美。壁紙下面是兩張不算小的單人床,靠里面的床上擺著兩三臺電腦,一條腿搭在床上改策劃的是文藝部長胡一暄,表情也夠焦頭爛額的,兩張床中間,劉兮爵正皺著眉坐在地板上,翻看鋪了一地的文件。
房間不小,靠窗的電腦桌那里,即使已經圍了文藝部幾個擅長文案的女生,整個房間依舊不覺得擁擠。
林唐推了左行舟一把,對劉兮爵小聲說,“事情你和他說一下,其他交給我和你們部長。”
左行舟第一次看劉兮爵這副要死的樣子,心里不由想笑,憋著樂坐下來,聽劉兮爵一本正經復述任務描述。
“這份策劃是唐哥寫好已經交給校團委審過的,但是明早凝哥要去和商家談贊助,需要拿這個作為底稿修改……”
左行舟聽完忍不住還是笑了,“還以為是要把這個背下來,不就是改份策劃嗎?把你逼成這樣?”
劉兮爵怔愣了下,“你之前改過?”
左行舟低頭在地上快速瀏覽想看的文件,“沒有,只要是漢字的排列組合,都差不多。”
玫紅色的時針爬過十一這個數字的時候,杭海的短信如約出現在了左行舟的手機屏幕上。
“又不回?”
左行舟抬頭看林唐和胡一暄懸梁刺股的架勢,平時好歹也是衣冠楚楚風靡校會的人物,現在愣是松領口挽袖子,畫面凌亂的不忍直視。
這種情況,提前走明顯不合適。
“被你猜中了,替我向書生和老干部說晚安。”
左行舟的短信剛回過去,杭海就回了,“晚了,早半個小時,倆人就睡了。”
左行舟把手機丟一邊,想了想杭海曾經和他說的話,眼下也有點擔心時間久了兄弟關系會緊張,一開始他只是想多體驗一些生活,但是在一種生活狀態里浸淫久了,吸引力對他來說就沒那么大了。但是眼下,左行舟覺得,他還沒體驗夠。
“小兮兮,你語文是舞蹈老師在練舞室順手教的吧?”
左行舟半睜著眼,一只手撐著頭,一只手劃拉著電腦屏幕。
劉兮爵停下打字的手,認真回答,“我高中的舞蹈老師,確實還有一個文學系研究生的身份。”
左行舟忍著坍塌的世界觀,耐心解釋給劉兮爵聽,“這句話里面‘縝密’和‘有待改進’都是定語,只能用來修飾名詞或代詞,還有這一句,根本連主語都沒有了意思能表達對嗎?到底負責海選的是哪一方根本沒說清楚啊……”
“挺專業啊,我還以為你只有嘴上功夫呢。”
左行舟說得激動,根本沒注意推門而入的祝如冰。
祝如冰把宵夜遞給林唐,隨口吩咐,“把這些分下去,尤其是文藝部幾個妹子,熬夜傷皮膚,給我照顧好。”
左行舟也是沒想到今天還能勞動祝如冰大駕光臨,一時回不過神,“冰姐?您怎么也來了?”
祝如冰放下手包,低頭看到幾份熟悉的策劃案,彎腰整理著,“有什么好驚訝的,我剛開完院里的會,想起自己孩子在賣力氣,順道過來看看。”
祝如冰表情云淡風輕,神態自若,絲毫看不出疲累,左行舟暗下佩服,覺得要是顧安然修煉到祝如冰的境界,看誰還敢惹她。不過想想顧安然如果真的有朝一日修煉成了祝如冰,無疑一只小白兔轉身成了鷹,邏輯上左行舟想不通這種可能性。
祝如冰快速整理了兩三份策劃,抬手扔到左行舟懷里,“這些是我去年帶著你們部長做的,都比較簡單,你可以做個參考。”
左行舟接過策劃,沒翻兩頁就一臉吃驚,“冰姐!你是說新校情人坡和那條河是你做的項目?”
祝如冰抬了抬妝容精致的眼,覺得他大驚小怪,“禿著也是浪費,拉拉贊助,放幾只鴛鴦也就起來了。”她轉頭看正做著預算的林唐和胡一暄,蹙眉說道,“我還是比較擔心預算,你們先做著。”
左行舟看祝如冰走過去,才把視線收回來,盯著劉兮爵激動地話都沒說利索,“聽見沒有!新校區!一整條綠化帶!一條河!”
劉兮爵對這些不感興趣,盯著他的下巴警告他,“你先把下巴收了,我電腦挺貴的,口水別滴上面。”
左行舟對著不解風情的劉兮爵嘆氣,“小兮兮啊,這樣高冷真的不好,你看我也算高吧?我就不冷,那你說你看中高冷哪點了?高冷給誰看?”
左行舟手里噼里啪啦打字,嘴里絮絮叨叨沒完,好久也沒聽到回應,末了一轉頭,看見劉兮爵已經摘下眼鏡蹙眉揉著太陽穴。
“怎么了冰山哥?”左行舟調侃他,“被我說內疚了?”
劉兮爵頭靠床頭柜,露出喉結望天,“你話太多,煩。”
左行舟手里動作一滯,突然把電腦推給劉兮爵。
劉兮爵一愣,以為左行舟被自己一句話說生氣了,結果低頭瞟了眼屏幕上的策劃案,該有的內容一應俱全,除了林唐和胡一暄負責的資金預算部分被空了出來,幾乎不差什么了。
“你什么時候寫完的?”劉兮爵不太相信。
左行舟活動了下手指關節,“勸你別那么高冷的時候啊!”
劉兮爵忍不住問,“你不是說沒寫過策劃嗎?”
左行舟愣了下,理所當然回答他,“冰姐剛給了參考啊。”
劉兮爵盯著左行舟看了好久,直到把左行舟看毛,左行舟吞了吞口水,“官人,奴家賣身不賣藝的。啊呸!賣藝不賣身!”
劉兮爵嘴角抽搐,隨即低頭仔細瀏覽策劃,不由覺得有意思,“我好像知道你進文體的原因了。”
劉兮爵突然有一種預感,以后他和左行舟共事的時間,一定很長。
左行舟瞬間聽出了話里的不對,“合著你之前一直覺得我沒優點啊?”
“她也這樣嗎?”
“啊?”左行舟一懵,突然想起今晚過來是帶著顏翊的任務的,不過劉兮爵居然主動提起了,看來顏翊是不需要擔心什么了。
左行舟裝作一頭霧水,“誰啊?他是誰?辦公部還有人比我更厲害嗎?”
劉兮爵也是奇了,“你這臉皮?”
左行舟抓住把柄,“真是辦公部的啊?我猜猜,李博飛?廖英凡?”
劉兮爵不想和他糾纏這個問題,把策劃拷進胡一暄的優盤,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看著地上盤腿的少年,“不知道就算了。”
左行舟笑著站起來,拍著劉兮爵的肩膀,小聲說道,“小兮兮,哥哥劇透給你一句話,主動出奇跡!”
第二天下午一點,靳江大學食堂。
精神低迷的左行舟和顏翊坐在一樓大廳的餐桌旁,看著窗外劉兮爵帶著一群文藝部的干事拍攝歌手賽的宣傳片,感覺馬上就要睡著了。
“昨晚就沒發生點別的?”顏翊支著頭,揚著精致的眉眼看外面冷冽挺拔的身影,實在不相信有用的戲份才這么點。
“如膠似漆,干柴烈火。”左行舟趴在桌子上,漫不經心地敷衍。
顏翊轉過頭鄙夷地看著他,“人家問你正經的,能不能好好回答!”
左行舟懶懶地坐直,“還能干啥啊,你這問題都問了八遍了,每句話都復述給你聽了。”
顏翊有些失望,垂下頭不再說話。
左行舟嘆口氣,補充,“夠了你,那可是劉兮爵,能提到你就算破天荒了。”
說完想到什么,“對了,唐哥不說所有人全到嗎?顧安然呢?”
“你不提短信還好些,”顏翊聽著忍不住吐槽,“大早上六點不到就讓我給文藝部發通知,二三十號人!十分鐘反饋!剛收到幾個人回復我就一個個打電話確認,要不要我活了?”
左行舟深有體會,農家樂之后,部門間發的通知幾乎一天一次,他跟顏翊比也好不到哪去,體育部也是三十來個人,林唐經常又是零點或大清晨下達通知,簡直要把整個文體中心的干事折騰得蛻層皮。
食堂門口,顧安然一臉茫然進了門,左行舟一擺手,她看清左行舟和顏翊后,露出一個微笑,三兩步走了過來,組織的歸屬感讓她安心。
左行舟學著林唐嚴肅的樣子,朝她開玩笑,“現在才到?當心過不了試用期,踢你出去!”
顧安然不好意思地解釋,“我上午有課,和部長請過假了。”
左行舟笑了,“你這孩子是不是傻,林唐又不在,李博飛和廖英凡也有課,也就你老實,主動報告缺勤……”
顧安然眨了眨眼睛,眼眸溫和,剛要說什么,劉兮爵就從外面走了進來,脫下外套放在椅子上,神情疲憊。
顏翊忍不住問,“怎么了?”
劉兮爵抬眸看了她一眼,很快把視線撇開了,“沒事。”
左行舟看外面文藝部的人一個個都焦急得很,亂糟糟地討論著什么。
“效果不理想唄,那劇本我看了,能拍好就有鬼了。”
劉兮爵適時嘆了口氣,顏翊桌子下面的腳警告左行舟不要多嘴。
顏翊看著劉兮爵的樣子不太忍心,出聲勸他,“你要不先回去休息下吧,從昨天忙到現在……”
左行舟聽了不樂意了,“我也從昨天忙到現在,怎么沒見你心疼一下?”
顏翊賞給他一個白眼。
劉兮爵笑得僵硬,“沒事,反正也三四天沒回宿舍了。”
顧安然聽到“宿舍”兩個人心里一沉,感覺快形成陰影了,這一刻她無比希望好幾天不用回宿舍的人,是她自己。
劉兮爵強打精神,看著眼前三個人,“兩個消息,先聽哪個?”
左行舟興致突然上來了,“小兮兮長進了啊,都會欲擒故縱了。”
顏翊一聽,精神不少,“好消息!”
劉兮爵回答,“沒有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