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課桌上的幾張素描水粉作業，于淼淼簡直要昂天長嚎，“你說，哪有大學生到暑假有這么多作業的！這根本就是高中生嘛！”

夏如秋無奈得笑出聲，“誰讓我們是美術生呢？”

“這話不對！隔壁班也沒這些亂七八糟的作業，說來說去就是攤上個不懂人情世故的導師！”于淼淼努了努嘴，白了一眼臺上正在發表放假感言的老師。

“離暑假還有一個月，我提前把作業布置下來，你們要是提早做完也能輕松過兩個月。我這已經是寬容處理了，別給我到時候搞出沒做完的情況，否則你的平時成績我會往最低的打！”

于淼淼恨不得上去撕了她那張嘴，“你聽聽，講得可真好！”

導師一講訓誡，嘴巴就跟開了閘一樣停不下來。于淼淼都趴在課桌上睡著了，夏如秋把材料和作業收拾進包里，順便幫她也收拾好。

好不容易講完，于淼淼也醒了，笑著說：“聽了一堂搖籃曲，秋秋，晚上什么安排？一起吃飯唄？”

“不了，今天我爸回來，我趕著去買菜給他做頓好吃的。”夏如秋拒絕她的邀請，背起包先往教室外跑。她先去了趟菜市場，菜場的阿姨大叔多半都認得她，給的價格還會適當降低點。

拎著菜還沒開門，就聽到屋子里傳來姐姐夏如花的尖叫聲。

她趕緊擰開門把，迎面飛來一個抱枕砸她臉上。屋子里亂成一團，花瓶相框碎了一地，就連電視屏都裂開。夏向磊和夏如花根本就沒顧及到她在場，還是互相尖叫著。

夏如花哭得滿臉是淚，指著他大叫，“你還是不是人！我是你女兒！你手賤偷人錢款去賭博，要我去陪人睡覺！我讀那么多書、學那么多東西不是要糟蹋在一個黑社會手里的！”

“爸爸也是沒辦法啊，要是你不去，他會一槍斃了我！”夏向磊苦惱得跳腳，眼睛發紅也哭過一場。如花是他掌上明珠，人漂亮又有學識，以后會有更好的前途。

可，陸紀堯得罪不起。

夏如花懊惱得抱著腦袋坐在沙發上，這才看到木木站在門口的夏如秋，心里突冒出個想法，指著她說：“讓她去啊！”

“你們兩差太遠了。”夏向磊無奈得搖頭。

如秋抿唇，羞愧得想要埋在地毯里。

如爸爸所言，她完全比不上姐姐。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姐姐是夏花，她是秋葉，寂寂枯死的秋葉。姐姐生來美得令人移不開眼，學識也高什么都懂。

而她相貌不出眾，成績平平，甚至有點笨拙。別人在看到夏如花時都會疑惑，怎么兩個人一點不像呢？

不是同一個母親生的，怎么可能像呢。

確切得說，如秋是私生女。

“就讓她去吧，現在誰拍照不PS呢？要是那個人問起來，你就說那照片是Ｐ過的！”夏如花哀求得說著，一面上去親昵得拉住如秋的手。

在她印象里，姐姐從沒這么對她這么親昵過。

夏向磊想了想，對她說：“小秋，有件事需要你幫爸爸一把。”

他把來龍去脈說了一遍，哭得老淚縱橫，眼珠子卻時時刻刻觀察著她的表情。如秋不敢置信得看他，“爸，你要我代替姐姐去陪、陪那個人……”

她甚至說不出最后兩個字。

怕她不同意，夏向磊一下子跪在她跟前，舉著沒了無名指和小指的左手，哭哀道：“這兩根手指已經被砍斷，要是不送人過去，明天爸爸就得死啊！你希望爸爸死嗎？希望再也見不到我嗎！”

如秋撲上去要扶他起來，可他固執得不肯動彈，“我們、我們可以報警啊！”

“報警？你想法太天真了，這個陸紀堯門路很廣，黑白涉足。就算報警不會起作用，反而會讓我們死得更快！”夏向磊狠狠甩了自己幾個耳光，如秋卻沒阻止他，他心頭一愣加重力度去扇自己。最后拽住夏如花的手，就要往外拖，嘴巴里嘟囔著：“這本來就關你的事，他要的是你姐姐，我帶她去！”

“不要！”夏如花看懂他的眼色，陪著演戲，大叫著掙脫他的手臂，撲在如秋的面前，哭喊著：“小秋，你救我！我不能去哪里的，我剛學成歸來，我還有很多事需要去辦！我不能去的！小秋——！”

“姐姐錯了，從前對你那么不好！都是姐姐得錯！你救救我好不好？”夏如花不住得搖晃著她，心里也一點點沒了底氣。

這該死的賠錢貨，該不會真見死不救吧！

見沒希望，夏如花一咬牙起身猛地往墻上撞。夏向磊猝不及防，便見她額角撞破，鮮血緩緩從額頭上躺下來。即便如此，她還是哭著說：“我不要去……”

夏如秋趕緊去拿醫藥箱，幫她摁住傷口，“去醫院吧。”

“不去！反正都逃不過去，還不如就這么流血流到死算了！”夏如花揮開她的手，漂亮的臉上早已血淚連連。夏向磊哀求她不要這么劇情，難道真要看著他們死嗎。

如秋捏著手里的棉簽，良久才點頭，“好。”

媽媽死時什么都沒留下，要不是夏向磊找到她，估計她早就餓死凍死了。這么多年，雖然對她平淡，但終歸沒讓她流落。十五年的養育之恩，就這么報答嗎？

夏向磊和夏如花激動地抱住她，滿嘴的夸贊。

“我去廚房把菜煮了。”如秋垂眸站起身，拾起地上的菜。夏如花一把拉住她，笑著說：“還做什么飯呀，先陪姐姐去醫院，之后我們去吃頓好吃的，然后陪你買漂亮衣服。你看，這些年你穿得都是我穿剩下的，委屈你了。”

“對對對！吃好的、再買好看的衣服！今天你想要什么就說，爸爸一定滿足！”夏向磊連連點頭，拍著胸脯慷慨道。望著他這個模樣，如秋心里不禁泛起凄涼。

其實，她什么都不要，只想安安靜靜的過完這輩子。

只想，爸爸和姐姐能真誠相待她。

夏如花的額頭上縫了幾針，出了醫院一直拿鏡子照，嘴里哀怨道：“這要是留疤可怎么辦啊！”

“大不了，爸爸出錢給你去美容醫院！”夏向磊呵斥她，轉而笑瞇瞇的牽著如秋往前走。如他們所言，這一下午他們買了很多漂亮的衣服，但都是姐姐選的，更確切說更像是她在逛街。

美其名曰，她眼光比較好。

晚餐在高檔餐廳吃，最上等牛排和紅酒，吃在嘴里如秋覺得完全沒味道。她抬頭看了眼掛鐘，五點三十七分。還有兩個小時，她就將踏入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