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燮握住槍，怒喝一聲，驟然提槍轉身，玄鐵長槍在空氣里輪轉出滿月弧度，槍尖寒芒如彗星疾走。

林霜倚倒吸一口氣，那桿長槍的槍尖距離男子喉間不過二寸，冷燮竟收住了槍勢。

“服不服！還有誰想領教催城槍法？”冷燮硬聲喝道，“不想死就滾！”

四名男子皆對手持長槍的冷燮有所畏懼，各自退開幾步，互相以眼神示意對方，隨即像是達成了逃跑共識似的，毅然扭頭離開了現場。

林霜倚甚至忘記了呼吸，在冷燮握住槍的那一刻，她忽然察覺到了一種詭異的、但卻令她無比熟悉的氣息。那不像是冷燮自身所散發出來的，而更像是那桿槍本身所釋放的氣息。

冷燮緊盯著四名男子離去的背影，雙目如同鷹隼般鋒芒盡顯，然而下一秒，他卻忽然丟擲了槍，扶著手臂跪倒在地，出了一聲痛楚的嘶喝。

林霜倚快步上前，“冷燮？”

“收槍太急，傷到自己了。”冷燮扶著右臂，坐在地上喘息片刻，笑道，“我很久沒用槍了。他們只是怕催城槍法的名聲，不怕我。”

“你是源門冷氏少當家？”林霜倚試著問道。

冷燮愣了一下，笑道，“這名號我可擔不起，他們所謂的少主早就已經死了。”

林霜倚暗自思索了一番，老實答道，“看你身手確實不怎么樣，難怪他們不怕你。”

冷燮只是笑了一聲，竟不反駁，也不氣惱。林霜倚對他伸出了手，他便道了聲謝，借力站了起來。

“源門的無禮之徒，來謝家做什么？”林霜倚問罷，忽然想起身邊這位也算得上是源門中人，不免有些尷尬。

“來找謝老爺子鍛造的那桿槍。”

“你不是說它已經被摧毀了嗎？”

“但是枚老板接到消息，有人說謝老爺子并沒有毀掉它。”

“枚老板？”

“冷枚，就是先前戴墨鏡穿唐裝扶靈的那個。”冷燮道，“我堂兄。”

“看起來和你差不了幾歲。”

“比我大幾個月而已，小時候我還騎在他肩膀上摘過桃。”冷燮說這話時，語氣顯得很輕松，眼中里卻帶著一抹復雜的意味，像是有所感懷。

“剛才那把……”林霜倚扭頭看向地面，愕然發現那被冷燮丟掉的根本不是什么玄鐵槍，而是一根細竹竿，她腦袋上的問號一下子竄了起來。

“這是某種星象牽引之力的效果。我知道這聽起來有些玄乎，剛才你所看見的那桿槍，只不過是類似障眼法的把戲，是假象，也就是常人所謂的幻術。傳說中催城是最鋒利、最爆裂的毀滅之槍，沒有人知道它究竟被封藏在何處，我不可能得到它。”

“催城？那是什么？”林霜倚再一次展現出抓錯重點的本事。

冷燮笑著搖了搖頭，無奈看向林霜倚，“你是頭一個不問星象牽引之力，卻問催城的。”

“我知道星象之力。”林霜倚道，“紫微星羅上用紅色朱砂點出諸多星芒，每一顆星斗代表一種星象之力，這是上古傳說中的某種占星術，但已經失傳了”

“你懂占星術？”冷燮肅然起敬。

林霜倚連連搖頭，高深莫測地說道，“紫微星羅是我們社團的‘傳世之寶’，每一任社長都會從上一任社長那里聽到關于‘召集五位成員就可以啟動星羅并扭轉乾坤’的傳說。”

冷燮挑了挑眉，表示愿聞其詳。

林霜倚侃侃而談，“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對吧？其實我們社團是搞歷史人文研究的，每年定期舉辦國學競賽，偶爾和導游社一起去博物館充當志愿者，難得去一回考古現場參觀學習，根本沒有什么召喚神龍、拯救世界之類的業務，所以傳說畢竟只是傳說嘛。”

冷燮認真端詳著林霜倚的臉頰，眼中漸漸浮起笑意來，他發現林霜倚一旦打開了話癆模式，倒顯得有點兒可愛。

他恍然想起，林霜倚本就是個正值花季的小姑娘，這不禁讓他想起了自己過去的讀書時光。

林霜倚陷入了全然忘我的境界，比起星象牽引之力是什么，它更想知道關于催城的一切，她說不上為何，當她默想著催城時，那把冰冷的玄鐵武器似乎也在冥冥之中回應了她。

“催城有多鋒利多暴烈？能和現代熱兵器比嗎？”

冷燮十分不著調地笑道，“我估摸著，既然叫催城，怎么也不輸給洲際導彈吧？”

“但是，只有仿品。”林霜倚無情地道破了現實。

冷燮解釋道，“謝老爺子好歹也是個名家，他鍛造的刀槍沒有仿品之說，他將畢生精力都花費在了這桿槍上，所以這槍和真品無異，只是它沒有真品所具備的傳說而已。”

“你和源門弟子一起來找催城嗎？”

“不，我來參加朋友的葬禮。”冷燮環抱著雙臂，極具氣度地問道，“你愿意相信我嗎？”

“我不知道源門為什么要找催城，但在別人的葬禮上鬧事很失禮，不像大家風范。”林霜倚如實道。

“別把我當成源門的人。”冷燮說這話時聲音低沉了幾分，似是在警示自己。

林霜倚雖有所不解，但卻沒有多問，從剛才的對話里她已經窺見了端倪，源門少主在源門弟子面前實在沒什么威信，甚至是會被弟子暴打的存在。

冷燮的說話態度十分直爽，方才阻止那幾人的正義舉動也博得了林霜倚的不少好感，因此林霜倚選擇相信他一回。

“他們今天應該不會再出現了吧？”林霜倚問道。

冷燮看了一眼腕表，蹙眉道，“為阿光送行的人快回來了，他們不會選擇在人多的時候鬧事的，冷枚也該回來了，我該走了。”

“你不去公墓嗎？”林霜倚注視著冷燮的背影道。

“以后再來掃墓吧。”冷燮走出幾步，扭頭看向林霜倚，“你要回家嗎？”

“我想知道恒光被安葬在哪里，所以打算去公墓。”林霜倚道。

“天色不早了，晚上可就沒有班車了，讓你一個人回家我有點不放心。”冷燮笑道。

林霜倚猶豫片刻，感到有些暖心，便點點頭，“那好吧，我和你一起走，你再和我說說關于催城的事吧。”

冷燮眼中帶著笑意，林霜倚在他眼中實在太好哄騙了，他反倒有些不忍心逗弄，便只好克制了撩撥的念頭，主動擔起了“護衛”的職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