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聲音清脆，下手的人很會掌握力道，這一下絕對只能算得上警告，可就是這么一下，年輕人卻直接向前撲倒，然后一個翻滾，接著迅速起身，等看清楚面前的一切，臉色卻變得非常的奇怪，他隨手打掃了一下身上，然后再一次掃視四周。

籬笆做的院墻，只剩下三兩花瓣就完全結束花期的櫻桃樹，幾瓣櫻花落下，被風吹向原本打掃的極為干凈的院落，一個老人正好落腳，讓花瓣落到了腳背上面。

這是！

年輕人猛地反應過來，自己居然在練功！自己怎么可能在練功呢？

年輕人看向老人，卻發現老人的臉上帶著一絲失望。

“既然沒有心情練，那就趕緊滾蛋，別耽誤我的時間！”

年輕人想要解釋什么，卻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辦法解釋，是的，他很清楚自己對面前的老人有些陌生，只能默默地點點頭，然后走出這個小院子，關門的時候，年輕人的眼睛掃了一眼跟院墻格格不入的房子，一段塵封的記憶慢慢地復蘇。

“居然就這么回來了。”

聲音很輕，本來應該沒有人聽到的，但是很不巧，年輕人走進院子的時候正好看到自己院子里面還有一個人，他的臉正朝向年輕人，這人也是年輕人的老師，不過主要教授他各種奇聞軼事，老人看到他回來，只是搖搖頭，然后對年輕人招招手，示意年輕人跟自己進屋。

兩人席地而坐，中間放下一個茶壺兩個杯子。

“不想學劍？”

年輕人搖搖頭，然后反應過來自己這個動作完全可以解釋成肯定的動作，接著他點點頭“不知道。”

這句話沒有出乎老人的預料，老人點點頭，然后臉朝向年輕人手上的杯子，接著空氣似乎變得凝重了起來。

“你是誰？”老人緩緩站起身，而年輕人猛然間發現自己竟然沒有辦法動作了，這種感覺給了年輕人極大的震驚，他還真不知道自己的這個老師居然也是一個高手！不，這感覺比教授自己劍術的老師還要強大。

老人的眉頭緊皺，他突然發現自己面前的弟子有些不對，一時間有些緊張，不過隨即就反應了過來，可能是自己反應大了，雖然氣質確實有些變化，但是一些小動作還是在的，這種習慣性的小動作沒有辦法騙人。

“呼……老師，你怎么突然……”

“沒事。”老人慢慢坐下，然后將面前稍稍整理了一下，隨后眉毛動了動“你是你，或者你已經不是你了。”

這句話說出來之后，房間里面陷入一片沉默之中，就連屋外的蟲鳴聲都安靜了下來，安靜的就好似從來都沒有一只蟲子存在一樣。

“老師？”

老人沒有說話，而是靜靜的將茶壺拿過來，給自己倒了一杯，放在嘴邊抿了一口，動作間不見一絲一毫的猶豫。一杯茶慢慢地喝完，老人將墻上的兩把武器取下來，放在桌子上面，他思考了一會兒，然后在年輕人疑惑的眼神中點了點左邊的那把“這是什么？”

這柄武器整體修長，帶著一點弧度，很明顯的，年輕人隨口回道“刀。”

話一出口，年輕人猛然間反應了過來，不對！刀？這個世界的刀可不是形容這種武器的，雖然這確實是一把刀，但是人們通常喜歡稱之為劍！房間里再次安靜了下來，一只蚊子慢慢地從年輕人眼前掉了下去，沒錯，不是落下去，而是直接掉了下去。

“刀？”老人靜靜地坐著，重復了一遍“那你記不記得你以前怎么稱呼它的？”

年輕人的眼中帶著一絲掙扎，沒有想到只是幾個動作自己居然就暴露了，但是他非常慶幸，自己原本就是自己，自己對面前的老人很熟悉，對這個世界很熟悉，不像是在“夢”里那樣還有幾天的適應期。

年輕人思索著，然后將一些事情緩緩道來，他提到了自己的夢境，回答了老人提出的問題，然后亂七八糟的解釋了一通，老人的問題很亂，不，應該說是剛開始完全就是按照審訊的方式問的，問到一半的時候，老人就已經明白了，自己的這個學生可能遭遇了一場離奇的旅程，最重要的是，老人很清楚的知道，這些話雖然有所保留，但是無疑是真的。

“所以那都是真的？”

這句話不是老人的問題，而是年輕人見老人久久不曾回答反問的，他突然想了起來，老人曾經也說過，自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現在想想，老人口中的世界可能不是自己理解的那樣，所以他有些猶豫，他不太確定自己的想法，然后他低下頭來，這下，不用老人回答了，他已經明白了什么。

摩挲著手腕上面的一道略顯白皙的痕跡，這道痕跡年輕人已經很熟悉了，其他的人不認真看的話直接就會忽略過去，這個動作卻讓老人有了反應，只見老人直接出現在年輕人的身邊，然后手直接放在了年輕人的手腕上面，接著，老人的神色一動，接著長嘆一聲，回到了自己的原本的位置，揮揮手“你去吧，休息一天，明天再過來上課。”

“老師？”

年輕人猶豫了一下，想要再說什么，不過卻被老人打斷了。

“我已經老了。”老人淡淡的說“我沒有那么多的好奇心，而且……”

“兩世為人，我以為你已經成熟了一點了。”這話老人并沒有說出口，而是看著年輕人的動作。

年輕人默默地對著老人鞠躬，然后又默默地走出門，關好門之后，他感受著漸暖的空氣，看著初生的太陽，不知不覺間竟然已經一夜過去了，本來做好的準備，想要問的話，大部分都沒有用上，老師卻好像是已經明白了一切。

小小的村莊慢慢的忙碌了起來，早起耕種的人們也在陸續回來，當然，早上早早回來的也只是少數。

年輕人站在房門口，就看著墻外的人來來去去，直到日上正中，他才像是想起來什么一樣，慢慢地走到院子的另一個房間中，長時間沒有接觸這些東西，他覺得稍微有一點陌生，一種帶著熟悉的陌生感。

“多年不見，我回來了。”

認真的將屋子里面的東西都看了一遍，確定自己還記得這些東西都是什么作用，他才回到桌子邊上，一個筆記本就放在桌子上面，這是一個日記本，上面的字跡居然也有一種陌生的感覺。

“那么，我到底應該叫什么呢？”

“算了，無所謂了。”搖搖頭，年輕人翻開新的一頁，在上面寫下了鳩山行這個名字，然后在內容上面隨手寫下了一句話，看了一眼，皺了皺眉，接著直接將筆記本點燃，看著火焰一點點吞噬。

鳩山行，現年四十七歲，身體年齡十三歲，師從“劍”，所學甚雜，“通曉萬物”，無牽無掛，于群魔29年五月離村，送行無幾，穿戴一二……

仲夏時節，卻并不顯得有多熱，路邊的樹木有熟悉也有陌生的熟悉，鳩山行就這樣一邊走一邊回憶，早在記憶里面的東西，這時候再看到，花點時間還是能記起來的。

這條路曾經也走過幾遍，不過那時候是跟著師父一起去臨近的城里面買點東西，嗯，也不算是跟著，畢竟那時候他剛剛遇到師父，看他閉著眼睛，以為他看不到，就給了他一兩，這就是兩人認識的經過，沒有什么驚天動地的故事，只是提供了一間房子，換來了七年的學業。

再次走在這條路上，鳩山行的速度越來越慢，倒不是想起了什么，而是這條路竟然慢慢地變得陌生了起來，天色不知不覺間暗了下來，空氣中原本的干燥竟然也漸漸濕潤了起來，接著眼前的路渺渺茫茫，就像是跨越了一道看不見的界線，來到了另一個世界里面。

“妖？魅？還是人？”

鳩山行的眼睛微微闔著，右手已經搭載了劍柄上，接著，樹林中傳來了悉悉索索的聲音，時不時還有叮叮當當的聲響傳來，不過這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讓人分辨不清楚到底是有多少人，還是說，自己一不小心闖入了什么奇怪的地方？

而且，鳩山行明明在這里生活了十三年，雖然時間有點久遠，但是也不至于瞬間整個世界就發生了變化才對，所以，自己一不小心又涉足了一場意外？還有，又？

站在小路上的年輕人思索著，思維發散的很遠，完全忘記了自己現在所在的位置好像不太安全，他腦中滿是師父早上突然跟自己說自己需要歷練，接著鐵匠鋪，裁縫店，然后隨便塞了點干糧，接著將一封信交給年輕人，隨后直接就將自己掃地出門……話說回來，那好像是自己家對吧？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的走了這么遠了？

發呆的青年背后，一道影子慢慢地復現，似乎是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接著慢慢地消失，然后又是一陣叮叮當當的聲音響起，這聲音的位置很近，鳩山行的目光也掃了過去，緊接著，眼前冒出了一行字。

“發現目標。”

鳩山行慢慢瞇起了眼睛。

“發現目標？什么情況，你還沒完了？”

鳩山行無奈地看向郁郁蔥蔥的樹林，麻煩又找上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