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人群中的質疑聲,澹臺銘臉色微沉。
旁邊的秦寬扭身一邊掃視人群一邊惡狠狠地喝道:
“剛才是誰說的?誰!”
看見秦寬兇狠的樣子當然不會有人主動承認,秦寬目光掃視之處,眾人紛紛垂低腦袋不敢與之對視。
澹臺銘從身后輕輕拍了拍秦寬,示意他退后,上前兩步正對著人群沉聲道:
“不知諸位父老鄉親可還認自己是明人?”
人群沉寂了一下,沒人回答,帶路的兩個少年性子急高聲道:
“我當然是明人?!?
澹臺銘看了看兩個少年一眼朗聲道:
“好!不知其他人是不是這么認為的呢?“
在澹臺銘逼視的目光之下,其余眾人紛紛點頭回應。
澹臺銘見狀臉色稍緩,輕聲笑道:
“那我再問諸位,死的這兩人是不是明國人?”
這次大家不再遲疑紛紛點頭道:“劉掌柜和曾大郎自然也是明人。”
澹臺銘隨即接口道:
“既然諸位既認自己是明人,又認被殺的二人是明人,那本官這個大明的官莫非管不到大明的民?”
眾人聞言紛紛點頭,有一四十歲左右的中年漢子越眾而出,沖澹臺銘抱拳躬身道:
“我等身為大明子民,自然全聽大人作主。”
其他人也都點了點頭認可了這一說法。
澹臺銘見狀輕輕頷首道:
“既如此,目擊者留下,其他鄉親煩請往后退退?!?
說罷他沖秦寬吩咐道:
“你帶著兄弟們把這個區域隔離開,讓無關的百姓都往后退退?!?
秦寬點頭領命,領著十來個士兵組織百姓們往后退去。
此時駱伯英悄悄湊到近前對澹臺銘道:
“剛才你問話的時候,有幾個人偷偷溜走了,我已經派人跟去了?!?
澹臺銘聞言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接著示意駱伯英將孫先生和另一個幸存的伙計帶到近前。
經過這么一段插曲,孫先生和幸存的會館伙計李二郎稍稍恢復了一些。
孫先生終于不再發抖,李二郎也不像最開始那么驚恐。
在孫先生斷斷續續地講述下,李二郎在旁不時補充,很快就將這次刺殺事件呈現了個七七八八。
隨著兩人不斷的講述,駱伯英也同步檢查著死去二人的傷口,最后老隋又帶人去檢查了一下兩人逃跑時翻躍的巷墻。
巷墻隔壁仍然是個小巷子,出了這個巷子便是熱鬧的鼓樓大街,老隋帶著幾人去鼓樓大街那邊的巷口附近打聽了一番,遺憾的是沒人對這二人有印象。
澹臺銘看著帶人檢查完尸體的駱伯英,后者面色沉重地對澹臺銘點了點頭,走到近前道:
“這是江浙一帶打行青手的手法?!?
澹臺銘聞言略顯古怪地打量了一下駱伯英,接著眼睛一瞇。
“能確定嗎?”
駱伯英將自己的身子欠了欠,舔了下自己微干的嘴唇,輕聲道:
“我以前在杭州府的打行混過一段時間?!?
說完后他就沉默下來,由著澹臺銘去判斷。
雖然對駱伯英以前的經歷有些驚訝,但澹臺銘很快就釋然了,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過去,大家是一起死里逃生的戰友,沒必要揪著別人的過去不放。
他輕輕呼了口氣,招手將伙計李二郎叫到近前。
“你們會館的東主是哪位?”
李二郎聞言磕磕巴巴地回道:
“是張益達老爺,朝鮮湖廣商會的會長。”
“他現在在漢陽嗎?”
李二郎點頭回道:
‘張老爺不在華街住,他和朝鮮左副承旨金大人交好,前兩年便托了金大人的關系搬到了城東?!?
澹臺銘聞言,腦中出現了一個四十歲左右臉色冷肅的中年男人,正是當初派去迎接張、閻二位大人的三位代表之一朝鮮左副承旨金瑜。
自己當初作為張、閻二位大人的護衛,也是見過這位金大人的,此人倒是頗像自家的閻大人,不過他的存在感倒是沒有閻肅這么強,也有可能是故意隱藏自己。
記得當初迎接張、閻二人時,主要是左議領洪仍和左參贊鄭季哲表現的比較突出,金瑜只是偶爾附和一二并未給人留下什么深刻印象。
左副承旨在朝鮮是正三品的高官,怎么會與一介商人還是異國商會會長交好,而且看這樣子知道兩人交好的人還不少,要不就是這個張老爺舔著臉在巴結,但如果是這樣,那金瑜不可能放任他狐假虎威。
或許兩人之間只是單純的對脾氣?或者兩人間有什么合作?想了半天,澹臺銘始終不得其門,還是情報不足啊,沒什么頭緒,他輕輕地嘆了口氣。
正在澹臺銘為情報不足而苦惱的時候,之前駱伯英派去跟著溜走幾人的兩名士兵回來了,沖著駱伯英耳語幾句,駱伯英不動聲色地點點頭。
“剛才溜走的那幾人去了捕盜廳,手下兄弟先一步趕了回來,估計捕盜廳的官差就快來了。”
澹臺銘聞言略一沉吟,一指孫先生和李二郎,沖著手下士兵吩咐道:
“請孫先生和李家二郎去使館作客?!?
言罷,走來四名解下步槍的士兵在兩人身后站定,朗聲道:
“兩位也聽見了,我們大人請兩位去使館作客,請。”
孫先生和李二郎對視一眼,兩個人無奈地點了點頭,在身后地士兵的攙扶下越過人群往使館方向走去。
吩咐老隋帶著二十個人跟著他們一起回去,順便問下徐大人是否已經得到了朝鮮朝廷關于自己這隊人的巡邏許可后,澹臺銘領著其余人留在這里等著朝鮮捕盜廳的人來。
不到半刻鐘,從街頭處傳來了散亂的步伐,之見之前溜走的幾人領著一隊十五人的捕盜廳官差向這邊走來。
為首的捕盜校尉,看見澹臺銘等人慢慢放緩了腳步,在聽了頭前帶路幾人的解釋后,點了點頭一揮手,整隊人又重新加快了腳步,片刻間到了近期。
看著攔住自己不讓靠近的明國士兵,捕盜校尉柳均民無奈地沖著被眾人圍在中間道澹臺銘朗聲道:
“我是左捕盜廳捕盜校尉柳均民,不知是明國哪位大人當面?“
澹臺銘輕輕扒拉開擋著自己的駱伯英和秦闊,上前幾步揮開阻攔柳均民的士兵,臉上堆滿微笑,雙手抱拳道:
“柳校尉,久仰久仰,在下澹臺銘忝為明國使館護衛百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