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的內河平原，不見那一輪紅月升起，只有星宿潑灑在空中，散發著點點光芒。那位嗜酒的武館館主，終究隨著他的妻兒遠去。

一直想成為雪族圣主的神子，也被武館館主擊殺于此。

靜軒行完禮后，看著武館館主臉上存留的笑意，想來他是滿意這個結果，又仔細探查了一番上官玲瓏的傷勢，便對旁邊的灰衣使說道：

“收殮吧，回去后就合葬在他妻兒的衣冠冢旁。”

“是”

而此時，李志與左護法依舊在半空中纏斗。

李志的煙雨劍法融合了四季雨色的變化無常，總是在左護法的招式下尋得生機，但還是境界低微，多次對決之后，漸漸露出了疲態。當他有些撐不住時，便看見神子被火紅色長劍穿胸而過，運轉身法向后退了幾步。

“怎么，還要再打嗎？現在不走，若是等夜影大人歸來，你怕是走不了了！”

“哼！骨長老的手段豈是你能明白的，只要我堅持片刻，待到骨長老到來，神子殿下的命必要爾等償還。”

話雖如此，但左護法心里明白。作為雪族的護法，專門負責雪族暗夜事務的聯絡，他只聽命于大長老，與神子并沒有什么交集。此次暗殺人族公主的任務失敗后，左護法便回去復命請罪，正好遇到與大長老一起行事的骨長老，被安排陪同來此。

見神子已死，他便已經打算離開了。但他必須等到骨長老的消息，骨長老培養的傀儡已死，他不想骨長老怒火撒在自己身上。

“夜影大人？”

卻在此時。

一身黑衣的夜影大人從夜空中顯現出來。身上的黑色云杉上有幾處破洞，流出的血跡早已凝結，想來與骨長老的對決頗為激烈。但骨長老并沒有現身，想來是夜影大人勝了。

左護法聽到靜軒的聲音，轉過頭便看見夜影停留在半空中，內心狂震。沒有收殮神子尸首的打算，連忙運轉身法向夜空逃去。

李志見狀，連忙運轉身法追去，打算與夜影合力留下左護法。

“別追了！”

夜影大人喊了一聲想要追擊的李志，突然從空中落下，吐了一口殷紅的鮮血，其中還摻雜著內腹的碎屑，卻是受了很重的傷勢。

“夜影大人？”

“無礙！”

剛吐完血的夜影向跑過來的靜軒擺了擺手，又重新站立起來，向著李志說道：“把那匹馬擒了吧，是時候回去了！”

“好！”

“李志，你敢！”

有些疲乏地夜影突然大吼一聲，卻見旁邊的李志突然動手，向靜軒抓去，未等靜軒反應過來，李志的劍已搭在靜軒脖子上。

“鏘！”

灰衣使和李家護衛同時出劍。互相怒視著對方。夜影大人望著擒住靜軒的李志，一身六境巔峰的氣勢爆發出來，手中短劍出鞘，若是李志再有動作，打算一擊必殺。

但李志卻是很平靜地揮了揮手，讓李家護衛放下劍，看著夜影說道：

“得罪了，夜影大人。既然雪族神子已除，想來現在該是清算我李家的時候了，誰都知道，你作為紅雁的職掌著，從不會手下留情，我不會相信你的承諾，我不得不為我兒考慮。

若是陪你回了雪落城，我兒的命在夫人的一念之間。如此，我便替夫人做這個決定。夜影大人可能不知道，我李家世代養馬，李家先祖也留有些御馬的手段給后輩。”

“噓！”

說完的李志突然朝著雪跡的方向長嘯一聲，雪跡見狀竟直奔李志而來，霎時間，一股妖氣席卷至李志身旁，李志對旁邊的李義大喊一聲，“上去！”

“父親？”

“快滾上去！”

有些猶豫地李義無奈，一躍便登上了雪跡馬。而兇名赫赫的雪跡卻是沒有反抗，血色的眼睛緊緊盯著前路，等待著某人的指令。

“我兒，你記住！咱們李家沒有賣身為奴的孬種，只有保衛雪落城而死的烈魂，有無數李家男兒埋骨在雪落關外，我希望你能堂堂正正地站在那道城墻上，為他們敬一碗酒。

你的毒我找巫醫檢查過，但我沒讓給你解除，你要時刻承受噬心的痛，只有這樣你才能明白李家與雪族的生死大仇，雪跡馬非六境不可追，不幾日你便可離開西涼王府。以后的路你就要自己走了。

不要哭，這個世界弱者不存，我只是做了與父親一樣的選擇，走！”

“父親!”

雪跡聽到李志的指令，突然一躍而起，越過包圍的灰衣使，轉眼間便跑向草原的深處，只遺留下李義沙啞的哭聲。一旁地李志望著消失的雪跡笑了笑，突然一把推開懷中的靜軒。

“嗤！”的一聲，一道血跡憑空出現在李志的脖頸。

這位李家家主替將軍府做了選擇——自刎于此，換自家兒子一條活路。

、

、

清晨時分，兩輛馬車正趕往雪落城的路上。

一夜無眠的靜軒把了把上官玲瓏的脈象，便靠在車延旁望了望閉目打坐的夜影大人。

昨日經過了太多事，靜軒到現在有些難以消化，雪族長老的死亡、李志的最后選擇都不在張先生布局內。原來沒有人真的能掌控全局，所有在內河平原發生的事，都只是各方謀劃產生了交集，誰都不是真正的贏家，只是付出代價，各取所需而已。

靜軒很想問問夜影大人一些事，但昨日里馬車連夜啟程，而傷勢頗重的夜影上了車輦便開始打坐，無人能答復他心中的疑問，不由得嘆了口氣，望向簾外。

“問吧!”

還在閉目修行的夜影兀自說了一句。

靜軒望著依舊閉目修行的夜影大人，想了想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疑問，“夜影大人，第一件事，我算完成了嗎？”

“那你說說張先生給你安排的結果是什么?”

“鏟除雪落城里的雪族暗部，除掉神子。”

“那這些事你做到了沒有？”

“做到了，但是……”

“沒有但是！你要知道京都的水很深，去那里探查你父母的消息，你會經歷很多像這般的爾虞我詐，你要知道以后你會碰到很多這樣的事，到時候。”夜影大人睜開眼鄭重地對靜軒說道。

靜軒第一次知道了父母的消息，卻更加迷茫，好像被一場風暴卷入。

帷幕落下，靜軒的第一件事就此告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