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江江不應答。

她此刻正把臉埋被子里嗚咽著哭，努力不發出哭的聲音，她不想江黎川聽見，她覺得輸人又輸陣。

江黎川直接擰門把手，發現黎江江從里面反鎖上了，煩躁地擼了擼自己的頭發——鑰匙都在黎江江房間里。

江黎川想把門踹開，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會嚇到黎江江和媽媽們不說，還得自己掏錢修，還會震得腿麻。

江黎川又開始來回踱步。

一切都太突然了，他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么，就被推了出來！

黎江江到底為什么忽然這么生氣？

江黎川煩躁死了，又擼了擼頭發，回自己房間了。

“楊哥，為什么小孩子喜怒無常？”江黎川給白楊發微信。

白楊秒回，“青春期。”

“我青春期就很正常。”江黎川。

“你是天才。”白楊知道江黎川想聽這句話。

江黎川發了個贊同的小表情。

“江江怎么了？”白楊。

“聊著聊著忽然生氣了。”江黎川。

“多新鮮，她不是經常跟你生氣？”白楊。

“以前我都能搞清原因，這次她不跟我說話了直接，吵也不吵。”江黎川。

“那看來是真的生氣了，能跟你吵起來都不算真的生氣，撒嬌罷了。”白楊。

“怎么辦？”江黎川。

“等她消消氣吧，小孩子，氣來得快去得快。”白楊。

白楊真是太不了解女孩子了，尤其是青春期的女孩子。

但江黎川在這方面對白楊盲目信任，回復道：“行吧，睡了。”

“晚安。”白楊。

江黎川不回復，他從來懶得回復晚安。

江黎川把燈關上，閉上眼。

片刻后，江黎川又猛地睜開眼，眸子在黑漆漆的房間里顯得很亮。

不對。

江黎川想到了黎江江那個眼神，情緒太濃烈了。

江黎川越想越不安，坐起來，走出去。

在雜物間里翻出來工具箱，江黎川用鉗子擰斷一段鐵絲，然后去了黎江江房間門口。

這種門的鎖構造簡單，沒一會兒江黎川就把鎖撬開了。

黎江江哭得太認真了，被子死死蒙著頭，一點兒也沒聽見門上的動靜。

江黎川小心翼翼地走進去，屋里的床頭燈還沒關，黎江江趴在床上，頭鉆在被子里，肩膀一聳一聳的。

江黎川幾乎一瞬間就心軟了。

什么白眼狼，這是他的江江。

江黎川把被子掀開，說：“這是想悶死自己呢？”

江黎川此時的聲音和語氣，是比溫和還要再溫和一些，可以用罕見的溫柔來形容。

如果有第三個人在場，那他可以聽出來里面還有幾分心疼。

黎江江當然是聽不出來的，她把被子死死拽住，繼續蒙著自己，盡管她自己也的確覺得快要悶死了好想呼吸新鮮空氣。

江黎川哭笑不得。

“你想我怎樣？”江黎川問。

黎江江不說話。

“你好歹讓我知道我到底那句話說錯了。”江黎川說：“江江，跟我吵一架？”

黎江江被這套路打懵了。

怎么還主動有主動要求吵架的？

黎江江悶得不行了，嘩地把被子掀開，大口呼吸新鮮清涼的空氣，說：“誰要跟你吵架？”

江黎川笑了，至少把自己放出來了，然后不由分說以力氣優勢把黎江江拽到自己身邊坐下，說：“那不吵，咱們好好說。”

黎江江把頭扭開。

江黎川起身走了。

黎江江瞪大眼，拎起枕頭朝門口扔過去。

太沒誠意了！

在黎江江的眼淚又要飆出來的時候，江黎川手里拿著熱毛巾回來了，看見地上的枕頭，挑起一邊的眉，把枕頭撿起來放回床上，說：“拿枕頭撒什么氣？”

黎江江看見他手里的熱毛巾，表情緩和了一些。

江黎川站到她面前，彎下腰和她平視，抬手用熱毛巾慢慢地擦拭她臉上的淚痕。

黎江江看著江黎川近在咫尺的臉，忽然屏住了呼吸。

她覺得一種深處的、無法言喻的悸動，從她心底緩緩滲出，蔓延至四肢百骸，這種感覺她無法形容，只覺得有些難過，又有種深深的且又莫明的感動，讓她不由地流出淚來。

“這樣我可就擦不完了。”江黎川輕笑，把剛流出來的淚擦去。

黎江江有些慌亂移開眼神。

這種悸動，讓黎江江覺得陌生，卻又有種莫大的吸引力。

黎江江完全無法形容這種悸動，她此刻明白了那句話——語言這個容器，太小了。

江黎川察覺不出黎江江的異樣，坐到她身邊，捏捏黎江江的手，說：“怎么了？和我說說。”

黎江江覺得有股電流從手上傳至全身，她掙開了江黎川的手。

江黎川表情凝固了一下，隨即笑道：“大姑娘了，是不該隨便碰你了。”

黎江江嘴里打著絆，說：“不，不是，我，哎呀，反正不是。”

黎江江說不清，直接握了回去，也捏了捏江黎川的手。

江黎川拍拍她的手，松開她，兩個人面對面盤腿坐在床上。

“為什么這么生氣？”江黎川問。

悸動過后，黎江江現在已經沒有怒氣了，只剩委屈。

“你兇我，因為一個外人。”黎江江有些別扭地說，因為這話實在矯情。

江黎川啞然。

“那叫兇嗎？”

他只是語氣重了些，那也不是因為章姝，是為了黎江江。

“叫。”黎江江重重點頭。

江黎川無奈地笑：“好，那我以后不兇你。”

“也不是兇不兇的原因，哎呀，你語文怎么這么差！重點在后半句，你為了個外人，還是我不喜歡的女生，質疑我的品行！”黎江江急道。

江黎川怕黎江江又發飆，趕緊撫著他的背安撫道：“不急不急。”

黎江江又哎呀了一聲，重重嘆口氣，說：“我都想揍死你！”

說著，黎江江就真往江黎川肚子上來了一拳。

不痛不癢，江黎川握住黎江江的拳頭，說：“我什么時候質疑你的品行了？這罪名可太大了，我擔不起。”

質疑黎江江的品行，不就是質疑爹媽們的品行，不得被揍死？

“你說我在背后說別人壞話，還問是誰教的！”黎江江掙開江黎川，又打了一拳，感覺是硬的，說：“你還敢防御？”

江黎川此刻真是哭笑不得，默默保護自己還有錯了。

“我不使勁也這樣，真的，腹肌。”江黎川一臉誠懇。

“我那不是質疑你的品行，更不是為了維護章姝。”江黎川說：“我是不想你隨便評判別人，語氣重也是為了你，你怎么會把這和章姝扯上關系？”

“我才不愛說別人呢！因為是你問的我！”黎江江。

江黎川這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