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黎川回到家，黎江江已經換上睡衣正盤著腿坐在餐桌邊兒上吃葡萄，兩個媽坐在她旁邊，一邊兒給她剝葡萄皮兒，一邊聽她講學校里發生有趣的事。
從黎江江一上幼兒園就是這樣，兩個媽最大的人生樂趣之一就是聽黎江江嘚啵得不停地說學校里發生的一切，連隔壁鯨魚班的小花因為同時喜歡上兩個小男孩不知道選擇誰而苦惱得午睡睡不著被老師批評的事兒都知道。
“兒子，今天有男孩子給你表白呀？”黎川媽媽促狹地笑著，看著正在玄關處換鞋的江黎川。
江黎川心想，哎，我就知道。
江黎川走過來盯著黎江江看。
“看我干嘛？”黎江江吃著葡萄說得含糊不清。
“一天天的，就你有嘴。”江黎川。
黎江江沖江黎川做個鬼臉。
江江媽媽看看江黎川，說：“兒子，晚上天涼了，明天帶個厚一點的外套。”
江黎川穿了一個白色的短袖T恤，外面套了個薄薄的棉質黑白格子的外套襯衫。
回來的路上，他確實覺得有點兒涼。
黎川媽媽抽張紙，邊擦手邊站起來，往江黎川屋里走：“我去給你找出來放到外面，省得你忘。”
江黎川去衛生間洗手，然后也坐下來吃葡萄。
“你自己沒長手啊？”江黎川。
黎江江說：“沒長，怎么了？”
江江媽媽笑著又剝了個葡萄塞到江黎川嘴里，說：“好了好了，天天嗆個沒完。”
江黎川想說，你們一天天慣她慣得沒完沒了，但話到嘴邊兒又咽了回去。
畢竟沒慣壞。
“那個...江老師，昨天新發的那張卷子我找不到了，辦公室還有多的沒？”黎江江邊說，邊親自剝了葡萄雙手遞給江黎川。
江黎川皺起眉：“你的桌子天天亂得不像樣，什么東西塞進去都找不著，我每次從你那兒過，看一眼都覺得頭疼。”
黎江江不服：“那不是跟你學的？”
“至少我的東西我都能找到。”江黎川。
黎川媽媽走過來，說：“別說她了，你那書桌，要不是我經常給你收拾著，也亂得像豬窩一樣。”
黎江江補充道：“哼，豬聽了都想自殺。”
江黎川覺得黎江江簡直是想反了天了，拍案而起，丟下一句“沒多的，自己抄吧，明天交不上來門口站著聽課”，就去洗漱了。
黎江江睜大眼瞪著江黎川的背影，然后委屈又氣憤地看向媽媽：“媽，你看他，欺負我!”
“行了行了，你倆就是半斤對八兩，你還非得說他，這不是活該嗎？”江江媽媽：“你那桌子亂得的確不像樣，我去開家長會那天都沒眼看，卷子都是一團兒一團兒的塞進去，有你這樣的嗎？”
黎川媽媽也說：“就是，給你買的文件夾啊、夾子什么的，你都拿去干什么用了?你哥再亂，那卷子啊紙啊也沒成團兒的時候。”
黎江江自知理虧了，蔫蔫兒地說：“知道啦，明天我就收拾。”
“行了趕緊洗臉刷牙睡覺去，明天早上給你倆煮餛飩行嗎？”江江媽媽。
“嗯!包進去蝦仁兒了嗎？”
“敢不給你包嗎小祖宗？屁事兒一天天真多。”
“嘿嘿。”
黎江江得意地嘿嘿一笑，進衛生間洗漱。
江黎川正在刷牙，黎江江對鏡子里的他做鬼臉。
江黎川漱了口，問：“怎么了，不服？”
“不敢不敢，我怎么敢不服江老師。”黎江江拿起牙刷擠牙膏。
江黎川哼一聲，“小邋遢。”
然后就走了。
黎江江對著他的背影狠狠地說了一句：“大邋遢。”
黎江江就開始邊刷牙邊含糊不清地唱著“小呀嗎小邋遢，真他媽真邋遢。”
江黎川沒走遠，猛地撤回來盯著黎江江，問：“你唱什么？”
黎江江嚇得差點兒把牙膏沫咽進去，唱道：“真呀嗎真邋遢。”
江黎川帶著懷疑的眼神走了。
黎江江舒了口氣。
不該跟著袁浩瞎學。
第二天，黎江江還是在桌上看見一張新的卷子，傻笑了兩聲。
“傻笑什么呢？”周菲把自己的卷子也放她桌上，說：“第二節就是數學課，你自己寫不完了，趕緊抄吧，回頭再看。”
黎江江奮筆疾書，魏知謙扭頭說：“組長，這不好吧，同學抄作業，你不阻止不說，還助紂為虐？”
周菲伸手攤開：“我的英語作業還給我。”
魏知謙識趣地把頭扭回去了。
這時候袁浩一陣風兒似地過來蹲在周菲桌子邊兒上，說：“大哥！江湖救急，快把數學卷子給我。”
黎江江頭也不抬：“我抄著呢。”
“先給我吧，我急!”袁浩：“我是趁章姝不在才過來的。”
周菲拍拍袁浩的腦袋：“她還限制你人身自由呢？”
“大哥啊，你都不知道我在二組過得什么日子。”袁浩一把鼻涕一把淚：“我不寫作業不是，抄作業也不是，自己寫作業寫不好不加分也不是，上課不積極回答問題給組里加分還是我的不是。她要是跟我吵就算了，丫的她對我使用冷暴力，就用嘲諷又冷漠的眼神瞪著我，操，這日子沒法兒過了。”
黎江江邊一只手抄作業，另一只手猛地拍桌，道：“太過分了，我浩哥也敢欺負!”
袁浩抓狂：“那你倒是把卷子給我啊哥！她一會兒就回來了！”
魏知謙把自己的卷子塞給袁浩，說：“抄我的吧，我昨晚寫得可認真，絕對是優。”
袁浩也顧不得那么多了，拿起卷子又一陣風兒似地回去了。
周菲嘖嘖兩聲，說：“浩子真可憐。”
“還好不是我被分到二組，不然我和她遲早打一架。”黎江江的口氣有種劫后余生的慶幸。
“呦，你這細胳膊細腿兒還能打架呢？”周菲捏捏黎江江的肩膀。
黎江江笑著躲：“這不是還有你呢嗎。”
周菲嘆口氣：“高中真是不一樣，兩周才過一次周末，我都沒那么多時間去俱樂部了。”
“國慶假你不是剛去了嗎？”黎江江把卷子翻個面兒：“周總，你已經夠酷了，小練怡情，大練傷身。”
魏知謙問：“練什么？什么俱樂部？”
“哪兒都有你，抄你的作業吧。”黎江江。
魏知謙把英語練習冊放到周菲桌上：“抄完了，練什么？”
“拳擊。”周菲。
任岳耳朵動了一下。
“組長，你這么酷呢？看不出來啊!”魏知謙反過來坐：“其實我也練過拳擊，教練說我骨骼清奇，是練武的好料，我覺得如果我專門去練，肯定能拿個金腰帶什么的。”
黎江江冷笑著哼了一聲，說：“是啊，鄒市明都打不過你，泰森都要俯首稱臣。”
魏知謙嘿嘿一笑：“低調。”
周菲無語：“真當夸你呢？轉回去，自律部的來了。”
魏知謙往窗外一看，果然帶著自律部工作牌的學生會干事已經就位了，趕緊轉了過去，并咳了兩聲，提醒班里的同學，同學們心領神會，一起噤了聲。
打了早讀鈴后，檢查紀律的就走了，黎江江也正好把卷子抄完了，拿起來桌上的語文書舉起來讀。
“今天英語早讀。”周菲提醒。
黎江江趴下去艱難地尋找英語課本。
早讀是大家渾水摸魚干點兒別的什么事的好時候，大家都在哇啦哇啦地讀書，混在里面聊個天兒正好。
黎江江的癖好是早讀的時候唱歌，除了同桌誰也聽不見。
初中的時候黎江江就喜歡這樣，讀累了就唱會，困了也唱會兒，還能很大聲的唱。
黎江江覺得肯定不止自己一個人有這種癖好，昨天她就聽見過林佳佳扯著嗓子唱，一點兒也不收斂。
周菲一般會先認真地讀，她背東西很快，半個早讀就能把黑板上的早讀人物完成，然后桌面上放本小說，手里仍然舉著課本，垂著眼睛看小說。
“菲啊，我覺得你這個安全系數太低了，萬一老師從后面過來，就給你收了。”黎江江道。
“應該沒事，英語老師不愛從后門過來。老羅喜歡，要是語文早讀，我就不敢這樣。”周菲說。
話音剛落，一只手伸了過來。
黎江江嚇得差點蹦起來，周菲也倒吸一口涼氣，眼睜睜看著書被拿起來翻過來，‘書劍恩仇錄’五個大字印在封面上。
周菲和黎江江扭頭一看，老王插著腰站在二人身后。
周菲剛要站起來說什么，老王就道：“哼，我不要你的檢討，書我拿走了。”
老王接著往前走，黎江江和周菲發現老王背著的手里好多雜書，愛格、故事會、看天下，應有盡有。
“老王不是想開個二手書店吧？”黎江江問。
周菲哭喪著臉：“我的書啊...”
“我就跟你說安全系數不高嘛。”黎江江說：“老王也不要檢討，會不會要秋后算賬？”
“沒事兒，我上面寫的是你的名字，到時候說是你逼我看的。”周菲奸詐地笑了。
黎江江一愣，“操？”
“注意文明。”周菲。
“您可真狗。”黎江江。
過了老半天，黎江江又問：“你不會每本小說上都寫我的名字吧？”
周菲說：“不不，有幾本寫的袁浩。”
黎江江一臉的一言難盡。
什么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