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浩耷拉著腦袋到教室門口，江黎川皺著眉看著他：“怎么遲到了?”

袁浩：“睡過了。”

江黎川點點頭示意袁浩進去。

“校規校紀正在印，晚自習給大家人手發一份，都看一下。”江黎川：“準時到校是最基本的。不論干什么，守時都很重要。”

“大哥，你坑死我了。”袁浩咬牙切齒。

周菲一頭霧水。

“老王哪兒脾氣好又幽默了?那一嗓子喊得，差點給我嚇得歸西!”袁浩壓著聲音憤怒地控訴。

周菲訝異，黎江江卻噗嗤笑了。

黎江江當時聽了周菲的評價就覺得奇怪，當時就想著拿袁浩試試水，沒有提出自己的疑惑，沒想到袁浩還真撞上了。

“你笑屁啊?”袁浩想炸毛，但不知怎么了，忽然福至心靈：“ woc，江兒，你不會早就知道老王的脾氣了吧？故意不告訴我?你也太陰險了!我看不起你!”

“我天?”黎江江：“我哪知道你第一天就違紀，我又不是神仙哪能算這么準，又不是我計劃的，你自己遲到還想賴我？”

“就是，我覺得老王就是挺好的，你遲到了你賴誰啊。”周菲維護老王。

袁浩氣結。

“那我不管，放學請我水。”袁浩。

“ OK，十塊以下隨便挑。”黎江江。

鬧了兩句后，袁浩很快就把這件事拋到腦后了，又生龍活虎了起來。袁浩就是這么心大，天大的事也不往心里去。

一陣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傳進教室里，聲音越來越近。

靠著走廊窗戶坐的同學伸著脖子往外看，給大家傳遞消息：“是教官!”

同學們開始騷動，小聲討論，基本都是期待有一個長得帥還不嚴的教官。

袁浩忍不住吐槽：“你們女生怎么天天事兒這么多，什么都要求帥，不看臉不能活了是吧?”

周菲平心靜氣道：“反正我是不期待什么，有江老師當班主任，我已經夠滿足了。”

黎江江點頭表示贊同。

“就是，班主任就夠她們看的了，還想教官又帥又溫柔，怎么不上天呢。”徐佳宇附和道。

黎江江為女同學們辯解：“好事不嫌多嘛。”

“運氣值還是攢著用比較好，別剛開學就透支了。”周菲嚴肅道。

江黎川站起來準備迎接教官了，同學們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個個都伸長了脖子。

軍綠色的身影終于停在了四班教室門口，隊伍最末尾的那位教官停下來原地踏步然后向右轉進了教室，其他教官繼續向前齊步走，往后面的班走。

教官身姿挺拔，皮膚黝黑，長得很陽光，神情嚴肅。

他站上講臺，向同學們敬禮。

全班熱烈鼓掌。

“同學們好!”教官開口，聲音響亮又雄厚：“接下來為期十天的軍訓，我將擔任你們的教官，我姓陳。”

四班的同學們今天第一天聚集在一起，但默契已經有了，全班齊聲喊：“陳教官好!”

同學們都為自己班級的默契感到愉悅，這種不經意間的默契，讓他們覺得有融入感和集體感。

大家本以為教官聽了會高興，不料陳教官臉一沉，大聲道：“都沒吃午飯嗎?聲音這么小?”

大家面面相覷。

那一瞬間的默契過去了，現在刻意重新喊，已經喊不起了，大家喊得七零八散的。

喊了兩三遍，都沒齊。

“你們是一個集體嗎?能喊齊嗎?”陳教官目光炯炯地掃視著全班。

齊崎見狀，喊了一嗓子：“一二——“

“陳教官好!”

齊了。

陳教官點了點頭：“就要這樣，響亮整齊，干脆利落，不拖尾音!”

陳教官看著齊崎問：“你叫什么?“

齊崎站起來道：“報告教官，我叫齊崎，是本班的體育委員。”

陳教官點點頭，又問：“班長是誰?”

周菲站了起來，“報告教官，我叫周菲，我是本班的班長。”

陳教官：“班長周菲，體育委員齊崎，你們兩個擔任軍訓期間四班的負責人。明白了嗎?”

周菲和齊崎點點頭。

“明白了嗎?!”陳教官又厲聲問。

周菲和齊崎嚇了一跳，徹底明白過來，大聲說：“明白!”

陳教官點點頭，示意周菲和齊崎坐下。

周菲坐下就舒了口氣，黎江江也跟著舒了口氣。

袁浩想扭頭說什么，但在教官的眼皮子底下，他什么動作都不敢有。

江黎川一直在旁邊看著，什么表情也沒有。

老王叮囑過了，軍訓期間，教官訓學生，班主任不要插手，不要覺得心疼。

就得靠這十天好好磨煉他們，為未來三年的戰斗磨煉意志。

江黎川看著這一群嚇得大氣也不敢喘的孩子，的確有點心疼，還為他們未來十天感到擔憂。

江黎川心里笑自己。

老王叮囑班主任們別覺得心疼的時候，他還覺得不屑，覺得這能有什么好心疼的，都是該經歷的。可現在他才當了半天班主任，就能體會到老王嘴里說的心疼是什么意思了。

何況江黎川和這群孩子是同輩人。

江黎川想，那些年齡能當這些孩子們父母的班主任，更能體會到心疼吧。

江黎川看了黎江江一眼，她現在坐得筆直，但眼神落在自己的桌面上，都不敢抬眼，怕和教官有眼神接觸。

江黎川更心疼了。

雖然黎爸是軍人，但從來不把軍人作風帶回家里，從沒嚴苛要求過黎江江什么。黎江江也不像江黎川，被黎爸帶到部隊待過，所以部隊的嚴苛對黎江江來說很陌生。

江黎川覺得，自己那個養在溫室里又嬌嫩又蠢的花骨朵妹妹，現在終于要迎接風吹雨打了，可別被風刮雨打掉才好。

教官說了軍訓中的注意事項，比如不許奇裝異服、不許戴任何首飾、必須服從命令等，然后就帶著全班去操場了。

路上大家都拼命壓抑自己和同學們交談的欲望，不敢發一點聲兒，生怕被教官逮住訓一頓。

黎江江看看路上其他班也都是這樣，心里平衡了些。

陽光正烈，整個操場都被照耀著，看著就讓人覺得想中暑。操場角有大片的蔭涼，提供蔭涼的是那一排高大的外高的老樹。

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著那片陰涼地，但教官停在了陽光照耀處。

江黎川看著地上的人影，心里嘆口氣，真想回辦公室吹空調。

教官把隊伍排成一個方隊，然后就讓大家站軍姿。

江黎川看其他班的班主任也在旁邊陪著，覺得甚是欽佩，也不好意思回辦公室了，在這守著吧，一起曬著吧，一起站著吧，我陪著你們。

教官過來輕聲對江黎川說他可以回辦公室，江黎川搖搖頭拒絕了。

同學們余光看著江黎川搖頭拒絕，感動得不行。

黎江江站在那兒，沒多大會兒就覺得手有些腫，腿也木了，口干舌燥。心想許阿姨給她們準備那么多水，真是太明智了。

教官一排一排地巡視，看到哪個人動作不標準就糾正一下，看到誰帶了項鏈耳飾什么的就提醒明天摘了。

陳教官在蘇烈面前停下來，看著他露在帽子外的頭發，擰起了眉。

正巧這時老王正騎著他的自行車滿操場地轉，也注意到了蘇烈，飛速騎了過來停在蘇烈身邊。

教官看老王來了，就走開了。

老王掀下蘇烈的帽子，蘇烈一頭絢麗的發歡快地蹦了出來，江黎川撫住了額頭。

“學校不允許學生在校期間染發燙發不知道嗎?”老王沉聲道。

蘇烈覺得后脖子發涼：“知道，江老師上午說了。”

“知道還這樣?”老王看著蘇烈的頭發，直覺眼睛疼腦仁兒疼：“還五顏六色的，你染彩虹呢?”

有同學撐不住笑了，教官立馬道：“笑什么?好笑嗎?”

老王看著這眨眼的頭發想發火，但看看這頭頭發下面的那張白凈稚嫩的臉，又覺得心軟，最后沒好氣兒道：“給我蹲那邊兒寫個檢討去。”

老王指了指操場邊上的看臺。

蘇烈嘆了口氣，走過去。

老王走到江黎川身邊，哼了一聲：“第一天，我就要收到來自你們班的兩份檢討了啊。”

江黎川訝異，兩份?

難不成自己還得跟著寫一份?

老王接著道：“還有那個遲到的。”

老王說完就走了，江黎川覺得自己太陽穴跳得異常歡快。

第一天，就有兩個被老王盯上了，真棒。

江黎川看看蹲在那邊寫檢討的蘇烈，走了過去。

蘇烈出了一腦門汗，手汗把檢討紙都打濕了。

蘇烈看影子知道是江黎川過來了，委屈巴巴地開口：“老師，我不是故意的。”

江黎川沒說話。

蘇烈站起來，看著江黎川，一臉委屈：“真的!我去理發店了，今天不知道為什么我家附近那幾個理發店這么多人，也不知道都吃錯什么藥了扎堆去理發，大中午的。”

蘇烈越說越委屈，垂下腦袋：“我飯也沒吃，覺也沒睡，一直找理發店了，都得排隊，好容易找著一個不用排隊的，已經到點兒該來學校了!我現在又餓又困...”

江黎川看著他，然后說：“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