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沒有吃晚飯,玉兒端了一碗湯給她,放在案幾上。靜靜坐了一段時間,直到范蠡進來了,問道:“怎么這樣愁苦?因為今日遇見了太子?”
云溪心里想計倪這個大嘴巴,好好的告訴范蠡什么太子。云溪正了正臉色,說道:“不是。“
“那是?”
“范兄范大夫,有一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如今我覺得,應該告訴你。”云溪說話的神情有一些不安,但卻有幾分堅定。
范蠡的臉色并沒有太大的變化,靜靜地說:“說吧。”
“我其實,在昏迷醒來后,以前的事就全忘了,不僅如此,我以前懂得的東西,也全都不記得了。甚至,現在連字都看不懂。”云溪說完沒有看范蠡,范蠡默默地看著云溪,并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云溪又把頭抬起來,說:“可是,我并不想就這樣再混下去,想重新把那些東西再學習起來,畢竟我現在年齡不大,我想還來得及的。你能幫我嗎?我不會讓你失望,我會對你有用的。”
范蠡聽了嘴角露出笑意,說道:“其實我早知道,你可能不是我認識的那個云溪。雖說我與她相識并不久,但她之前的個性是與你不同的。這段時間你一直逃避談論某些話題,我大概猜的出個中原因,應該是頭腦無法再恢復了吧。”
云溪聽著,說道:“然后呢?你會教我嗎?”
“會。”范蠡答道:“不過,我忙修工事,不常在家。識字與陰陽星象可以向計倪請教,各國歷史與思想可以去找少禽兄。“
“文大夫?他會教我嗎?且不說最近不怎么來往,就之前分別之時,他的態度也并不熱情。”云溪心里有些猶疑。
“我們現在為同朝謀士,不同那時在私下的交往,還當謹言慎行。你去了向他請教問題,他回答便是了。”范蠡說道。
云溪點點頭,舒了一口氣,端起桌上的湯咕咚咕咚喝完了。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是云溪爭分奪秒學習知識的一段日子。計倪雖然平時說話并不怎么照顧云溪的心情,但不妨礙他是一個好老師。陰陽五行、南北星宿,他的知識廣博而精湛,對云溪也是悉心教授,并不藏私。云溪也漸漸和計倪成為了好朋友和好師徒。
過了一段日子,云溪備了一些禮物,帶著扮成男仆的玉兒一起來到文種府邸。
文種請云溪到客堂喝茶,說道:“有一段時日沒有見過清越了,最近在忙什么?”
“沒什么,范大夫去修工事,我幫不上什么忙,在家讀書,鉆研星象。”云溪也客氣地答道。
“哦?可有什么結果?”文種問道。
“哈哈,只是看了看而已。我想作為謀士,只懂這些遠遠不夠。局勢變化,各國淵源還是需要潛心修習,才能在時事當中做出正確的謀劃。”云溪說的很直接,她不想跟文種繞圈子。
“嗯,此話有理。”文種說道。
“我久居深山,對這些只是聽師傅口傳,并沒有什么造詣,還希望文大夫能指點一二。”云溪還是直截了當。
文種聽后先是謙虛一番,但其實幾天前已受范蠡之托,來幫云溪度過這段艱難的時期。他沒有從更遠講起,只從當年鄭國崛起,鄭莊公、齊僖公、魯獻公這個三角聯盟說起,整個時代變化的帷幕就此拉開。
云溪接連幾日來文種府邸聽講,有時文種不在,她就坐在客堂靜靜地等,手上始終拿著一卷書。一天晚上,講完看天色已晚,文種邀請云溪留宿,云溪想到那日遇到的醉漢,心有余悸,便答應了。文種吩咐下去,下人下去后,不一會兒又進來說道:“大人,今日早有客人留宿,客房已滿。”
云溪也知道文種家的客房并不多,為了不讓文種為難,她站起身準備告辭。文種踟躕間,下人又說道:“園子里那幾間房平時小人們一直在打掃。”
時間停頓了一會兒,文種說道:“那就安排在那兒吧。”
下人領命而去,云溪笑道:“看來文大夫的宅邸又擴建了。”
文種笑笑,說道:“天色不早了,清越早些休息吧。”
云溪聽完,也就跟著提燈來的下人出去了。文種的府邸確實擴建了,西側多出來一個不大不小的園子,夜黑燈光又暗,雖然不是很清楚,但小湖、山石、竹亭隱隱綽綽也能看出一些,倒也是用了心的。腳下的小路石板鋪得也很是整齊。
這文種,倒挺有雅興!
走了一會兒,就走到了園子里的客房。房間很雅致,各類幔布也很精細。玉兒倒了一杯水端給云溪說道:“主人,這房間像是給女人住的。”
女人?沒聽過文種身邊有什么女人啊。云溪想著,喝了口水。我知道文種身邊唯一的女人就是我了,難不成是給我建的?哈哈哈……你看先前好像都沒人住過,我一來就住進來了。云溪端著水杯哈哈笑了起來。玉兒笑著說道:“主人早些睡,我把床鋪好了,玉兒就在外面這間,有事請吩咐我。”
“好好,你去吧、去吧。”云溪為自己一時沒有注意好表情管理,有些尷尬,趕快讓玉兒出去了。
這一晚上,云溪心情不錯,睡得香香甜甜。
早上,玉兒從外面走進來,說道:“主人快起來,去園子里看看。”
云溪穿好衣服,到園子里一看不禁也有些呆住了。這里并不是什么新的園子,而是以前云溪種梅樹的園子,只是擴大了,又多了些裝飾,昨晚天太黑就沒有認出來。每一顆樹都在原來的位置沒有動,按原來的地勢砌了低矮的石欄,和整個園子融為一體。旁邊還有一些其他的花草點綴映襯,用心可見一斑。
云溪的心里頓時暖暖的,在異時空的異國他鄉,有人重視她重視的梅樹,這是爺爺最喜歡的梅樹。
正在感動之時,文種走了過來,云溪迎上去行禮,說道:“文大夫,這園子真是太驚喜了。”文種笑笑道:“清越你覺得也很好,對吧。”
“對、很好!”云溪點點頭嘆道。
“那就好。再過些時日,我在楚國的妻子就要接回來了,這就是給她的住處,她應該會喜歡的。”文種說道,臉上掛著笑容。
云溪的笑僵在臉上,說道:“妻子?你成婚了?這是給她造的園子?”
文種點點頭,說道:“剛成年時我就成婚了。一起去用早飯吧,正好今天還有功夫可以再給你講各國歷史。”
云溪點點頭沒再說話,默不作聲地和文種一路走出了園子。
一路上她也再沒有回頭看看,其實這園子是有名字的,園門上方掛著一小塊木匾,上面寫著——“梅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