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喝一聲“站住!”,追上了前面的人,竟是折虞,他臉上閃過一絲失望。
“怎么,我洗澡有那么好看嗎?”離冷冷說道。
折虞笑笑說:“我也想去那邊洗,但看離將軍在,就沒好意思打擾。”
離冷哼一聲,握著劍徑直朝營地走去。
云溪還在靶場練習射箭,努力瞄準的時候,一個人站在了靶前,她手一抖,連忙把箭射向別處。
“你干嗎?!”云溪不解問。
“來啊,你朝我這肩膀射一箭,再裝作幫我包扎,不是很好嗎?就用不著那些不入流的手段了。”離挑釁云溪。
“你當我傻啊,”云溪走過去撿了幾支劍往回走,“射傷離將軍不用負責任的嗎?”她又拉起弓瞄了一眼離,繼續說:“這都過去多久了,你還在糾結肩膀的事,我早不想看了。”
“你不想,折虞想是吧。”離還站在遠處一動不動。
“走開。”云溪有些不耐煩。
離走過來,面露狠色道:“趁著我好好說話,你也好好說。”
“是是是,是我讓折虞去的好吧。”云溪好漢不吃眼前虧。
“你到底想干什么?”
“看看你右肩上有沒有鳳凰紋身嘍。”云溪毫無保留地說出來,仔細觀察著離的神色變化。
離微微睜大了細眼,似乎想起什么事情,但很快又輕蔑道:“浪費時間,難成大事。”說完,轉身走了。
云溪又把弓拉起來,朝著他的背影瞄準說:“射你!”
姬友走過來,猛地抓住她的手,道:“別對著人啊!”
“沒有沒有。”云溪連忙解釋。
姬友笑笑,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離的背影。
正式狩獵前一晚,范蠡叫云溪和折虞到河邊小聚。等到的時候,卻發現除了范蠡,還有勾踐。他負手站在水邊,衣擺隨風飄動,背影還是一個意氣風發的君王。
但等他轉過身你就會知道,那一雙堆笑的眼睛里布滿了陰郁、惆悵和灼人的精明。
云溪和折虞早已跪下,向越王問安,折虞的一滴眼淚落在了地上。勾踐急忙走過來扶起兩人,拍了拍折虞的肩膀。
“能見到你們在吳國過得好,寡人就放心了。”
折虞還在嘩嘩流淚,連話也說不出來。
“大王,我們不能在您身邊侍奉,問心有愧。”云溪說道。
“但你們也在為越國努力,”勾踐看到她狀態自然,一抹笑容勾上嘴角,“云溪倒是不似之前那般抗拒了,看來這吳國很合你心意啊。”
“天涯海角,君主在心中,是小人悟到了。”
“哈哈哈,那你可取得了太子的信任……”
“大王,”范蠡打斷了越王的話,“還是不說這些好。”
勾踐看了看左右說:“好,日后文種自會來找你。”
云溪聽到文種,心里忽然有氣,說道:“聽說大王把文相的妻兒接過來了。”
范蠡瞪了她一眼。
“對啊,”勾踐關關切切地說:“男人嘛,無后顧之憂才更好地建功立業。”
“建功立業,”云溪重復著這句話,笑了笑,又加重語氣說了一遍,“建功立業!”
“你也可以,云溪不同一般人。”勾踐審視著她說:“你看看,這男人的狩獵場,你竟在這里,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云溪轉頭看了看面前奔流不息的河水,回頭對勾踐笑道:“在天為云兮,隨心而至,無拘無束。在地為溪兮,生命不停,奔流不止。大王,您說的對,既然我已至此,又得貴人相攜,便不會再渾渾噩噩地活。”
“哈哈哈哈……好!好啊!”勾踐點點頭。
范蠡在一旁皺起了眉。
折虞還在抹眼淚。
他的這種狀態一直維持到和越王分別。
云溪想安慰折虞,卻被范蠡叫住,只好作罷。
折虞一個人苦悶地坐在河邊,縱有千言萬語,可他能說什么呢。從他決定離開越王,就已經回不去了。他只會和大王越來越陌生,越來越遠,哪怕這曾是他唯一的親人……
“哎呦,我都快累死了,你卻在這兒偷懶。”身后傳來冷夜的聲音,手里拿著兩個大水罐。
折虞趕緊擦擦眼淚,轉頭想說點什么。但這個動作卻被八卦的冷夜看到,他立刻來了精神,把水罐放到一邊,湊近折虞說道:“怎么了?哭了嗎這是。”
折虞別過頭去不想理他,他拖住折虞的胳膊不讓他蓋著自己的臉,睜大眼睛準備看看他的窘態。
直到看到折虞紅腫的雙眼里還泛著點點淚光,無辜的眼神四處躲閃,死死咬著已經快出血的嘴唇,不禁有點呆住了,輕輕松開了自己的手。
冷夜抓了抓脖子說:“今晚的伙食很不錯,有你愛吃的羊肉。明天,明天會更好,因為有獵物。”
折虞沒有說話,兩個人陷入了沉默。
冷夜有點不自然的又去拿罐子裝水,水滿了,他往外倒了一些說:“太多了容易撐不住,往外倒倒就好了。”
“愛吃羊肉的是云溪。”折虞終于說話了,他也走到水邊,掬了一捧水洗了洗臉。
“云溪?她那個吃貨,還有什么是她不愛吃的?”冷夜不屑道。
折虞聽了,輕輕笑了笑,“你表面不在意她,卻還學她說話。”
“唉?我可沒學她,就是覺得她總說的這個詞很適合她。”
“太子聽到準罰你。”
“說起太子,我從小無依無靠,只有太子,但太子心里只想他的云姬,我真慘。”
“那你至少還在太子身邊。”
“我還在你身邊呢,快珍惜我吧。”
……
云溪這邊是被范蠡叫到一旁問話。
“你這是要為誰奔流不止?”范蠡道:“我不是說過了,你只要在吳國安安穩穩就好。”
“范大人,我問你一句話。”云溪頓了頓,繼續說:“當初我豪言壯志,說和你結盟,出山助你。你給了我多年安穩,那我真助你什么了嗎?”
“當然,你知未來之事,這就足夠了。我窮盡一生,也只能窺見一二而已。”范蠡堅定地說。
“可是我不知道,我為何而來,只是現在不糾結了。也許我開始做一些事,就能找到答案。不能繼續躲在你、文種、姬友的身后,不聞不問地過自己的生活。”
“你沒必要犯險。”
“你還不如說我沒必要活著。亂世紛爭,只求自己安穩,最自私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