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許坐在平日里她鐘愛的那張舒服的轉椅上，右手輕輕擱在桌面，隨后將全身的力氣覆在轉椅的靠背上，好以整暇地盯著她看。

“紀可，這才多久沒見？你我就已經生疏到給你的男朋友改稱呼這種境界了嗎？”他還刻意在“你的男朋友”這幾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她勾了勾唇角，剛才賀許那句話，她竟聽出了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

紀可轉身站在了門邊的一面全身鏡前，抬手理了理碎發，拍了拍紅裙子上的灰塵，隨后露出了一抹滿意的笑容。

“找我什么事啊，我的男朋友？”

賀許回過神來時才發現這女人連正眼都沒瞧他一眼。

腦海里一直有個聲音在叫囂：“抱住她！抱住她！”

他緩慢地吐出一口氣，起身，三兩步走到她身后，雙臂環住她那盈盈一握的細腰，從背后擁住她，將下巴擱在了她的肩膀上。

濕熱的氣息打在她白嫩的脖頸上，紀可癢得身體下意識顫抖了一下，便側著腦袋瞧他。賀許壓根沒在意她無聲的反抗，一股腦地在她的右肩上輕咬了一口。

她氣得開始掙扎：“賀許你是屬狗的嗎！怎么動不動就咬人！”

紀可聲音沒太克制，導致辦公室外以余穗為代表的八卦小分隊都聽了個全。

并且都發出了一聲發自內心，激動的不要不要的笑聲。

辦公室里兩人似乎還并沒有察覺到他們已經被某小分隊圍觀了。賀許甚至還擒住紀可的下巴，側頭吻了上去，門外幾人都克制不住喊了出來，將紀可嚇得直往他身后躲。

似是沒親夠，賀許意猶未盡地伸出舌頭極快地舔了舔唇珠，有些惱怒地皺眉看向聲源處，門邊幾人早已沒了身影。

見人走了，賀許總算舒展了眉頭，轉身問她：“要不再來一次？”

紀可：“這才白天呢，我的男朋友。”做什么夢。

不知道為什么，賀許越是聽她對自己這樣陰陽怪氣說話就越覺得興奮，像是在找虐一般。

“白天也可以做夢啊。”

這次紀可直接不搭理他了，踩著高跟鞋便出去教訓她那些閑著沒事就喜歡八卦的員工了。

某八卦小分隊這次慘到集體留下加班。

***

一般情況下一個設計作品過初賽是一件特別容易的事，所以紀可找了另一個看得過去的作品上傳了。

兩天后她便收到一封主辦方發來的郵件，祝賀她初賽通過，邀請她參加決賽。這個結果很明顯在她意料之中，她復制了決賽地址便懶洋洋地趴在了辦公桌上。

“Y市……筑夢大廈……”她低聲念著地址，倏地反應過來決賽地址是在Y市，她和賀許以前生活過的地方。

埋藏在心底許久，那些塵封不動的回憶如海嘯般瞬間涌入腦海。曾經那個遙不可及，就算用盡全力伸出手也抓不住的那道光芒，此刻卻完完全全地只屬于她一個人。

是她一個人的私有物。

她從小到大得到的東西不多，要是碰上喜歡的，怎么說也要將它占為己有。

紀可是一個占有欲很強的人，是賀許讓她漸漸褪去那層堅硬的外甲，將自己脆弱不堪的那面展示了出來。

他將她保護得極好，好到讓她開始學會慢慢接受。

……

紀可出差參賽那幾天賀許正好公司談了個大單，他忙得不可開交，連送她去機場的時間都擠不出來。

她也不是什么矯情的人，一個人拖著行李箱便去了Y市，倒是樂得自在。

Y市這幾年在做大改造，許多地方都完全變了樣，紀可也是憑借零零散散的記憶才找到了筑夢大廈，這里之前還是個大酒店呢。

她在附近找了間大賓館住下，一進房間便丟下行李箱撲到了柔軟的大床上。就這樣死尸般地趴了兩分鐘后，紀可點開微信給某個大忙人發了條信息過去。

K：【賀總在干嘛呀？】

等了幾分鐘，沒回。

她不死心，又發了一條過去。

K：【我到賓館了！】

幾分鐘過去依舊還是沒回。

紀可沒耐心了，檢查完房間后便拎著干凈衣服去了廁所。可令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她在鏡子前涂涂抹抹墨跡了這么久，手機微信依舊沒有任何紅色數字冒出。

？？？

她越看越氣，三兩下將手機關機扔在一邊，身體倒在床上，悶頭大睡。決賽時間在一天后，所以她也不急，正經人誰不利用出差時間偷懶啊。

于是紀可一覺睡到了中午十二點多。她如同詐尸一般坐了起來，伸手碰手機想要看看時間，這才想起來手機關機了。

開機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點進微信，賀許在凌晨三點左右回了她的信息。

HX：【剛忙完。】

HX：【你好好休息。】

HX：【比賽加油。】

沒了。

就這么三句話。

紀可垂眸，突然覺得鼻子有點酸。

幾秒后，她抬手摸了摸臉頰，指腹一片濕潤。

***

決賽如期而至，比賽方式無非就是設計者上臺展示自己的作品并且給臺下觀眾和評委講解自己的構思和設計方向原理。

紀可也是第一次參加這種比賽，她很久沒有在這么多人面前說過話了，此刻也難免感到有些緊張。

看著眼前其他參賽選手一個個上臺，她緊張得直冒汗。

不知道為什么，腦海里突然浮現出高二文藝晚會那天晚上，她也是和現在一樣，緊張得來回踱步。

這也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啊。

那個時候，是賀許最意氣風發的一年。

也是她最喜歡賀許的一年。

思念如狂，算是老天對她的一種懲罰吧。

手機突然響了一聲，紀可這才發覺自己忘了設置靜音模式，瞥到消息內容時她愣了一會兒。

HX：【別緊張。】

HX：【我的女朋友這么厲害，一定會被更多人認可的。】

HX：【就像你的名字一樣，紀可，認可的可。】

手機又響了一聲，賀許發來了一條四秒的語音。

她手一顫，點開，耳朵湊近聽筒，賀許的聲音略有些沙啞，一字一句緩慢地從手機里傳了出來。

“I will always stand behind you.”

我會永遠站在你身后。

僅僅只是一瞬間，紀可便已熱淚盈眶。

關于上臺之后發生了什么，她也記不太清了，只隱隱約約記得臺下掌聲如雷，評委笑意盈盈地看著她，腦海里閃過許許多多回憶，賀許的聲音在這些回憶中來回穿插，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幀都歷歷在目，忘不了，也不打算忘。

***

比賽完就是等結果了，紀可閑著也是沒事，賀許又忙得連碰手機的時間都是在半夜，她便一個人在Y市的大街小巷中游蕩，倒是不亦樂乎。

她也不知道到底為什么自己并沒有勇氣再邁進嘉恒一中，這次無意間路過都會立刻避開視線，像是在害怕，又像是在逃避著什么。

她也終究不再是以前的那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