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易在和虎王戰斗結束，在猴群眼下又變為那副憨態可掬的小金絲猴模樣，看起來格外滑稽，但是沒有人嘲笑大王。

猴群中，也只有大王才能一爪定乾坤，讓虎王屈服。

這樣的大王尊敬都還來不及，怎么會嘲笑呢？

印象中，大王的身形似乎一直都在暴漲，從最初的十寸，到后來的三尺，再到后來的一丈，三丈……十丈。

離開花果山后，大王開始無規律地陷入沉睡和時不時地縮小，猴群開始建議重新回到花果山當中，但是遭到了通臂猿猴的反對，于是不了了之。

入夜，宋星星躺在猴群找好的干草堆上睡眠，宋易是怎么也睡不著覺，看著月光下，妹妹平穩地呼吸著，宋易內心也不由得一股安詳。

“你叫什么名字？”宋易對著在旁邊守夜的黑毛猴子問道。

“大王，我無名無姓，大家都叫我黑猴！”黑毛猴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抓耳撓腮，手中折下的木棍不知道何時掉到地上，對于大王的突然提問，黑毛猴子還是有些靦腆地，或者說，黑毛猴子是一只母猴，她以為大王要……

“你在這猴群待了多少年？”宋易繼續問道。

“而今已四十又四年！”黑猴撿起棍子，朝著周圍望去，盡管和大王聊天非常愉快，但是也不能忘卻守夜的責任。

“四十四么？那你知道猴群中最年長的是誰嗎？”宋易聽到四十四，覺得黑猴應該不知道太多關于自己身世的謎底。

“是四個爺爺，他們待在花果山，不肯和我們走……老猿爺爺讓我們忘了這些忘恩負義的猴子！”黑猴黯然道，她也和小伙伴分開了，雖然老猿爺爺再三囑托，大家不可在大王面前提起另外四個老猴子，但是黑猴還是沒忍住，因為她的小伙伴是花果山里其中一個赤尻馬猴的重孫女。

“你去把老猿爺爺叫過來，我問問他一些事情。”宋易一下聽出了其中的關鍵人物，四個爺爺說的應該就是兩個通背猿猴和兩個赤尻馬猴，也是孫悟空的標配保護戰將了。

“這老猿爺爺又是什么鬼？”宋易疑惑道，“按照這些猴子無恥的個性，他們有裝嫩的習慣。”

西游記中對于混世四猴的筆墨描寫很少。

唯一出場較多的是六耳獼猴，然而這個六耳獼猴和孫悟空結拜的獼猴王是不是同一人物，卻又難以得知。

關于花果山上的兩名通背猿猴，可以很清楚地得知他們雖然與通臂猿猴差一字，但是與通臂猿猴是有關聯的。

兩名通背猿猴有礙于祖宗顏面，將臂改成背，因為他們能力不足祖宗百分之一，花果山上之后的蘊含通臂猿猴血脈的猴子都改成通背猿猴。

有些幼稚的猴子甚至不知道自己曾是通臂猿猴，只是傳承了通背猿猴的血脈。

兩位赤尻馬猴則是稍微強勁一些，獲得一些來自祖宗的血脈傳承，即避死延生，壽命綿長，悠然自得。

“老猿爺爺，大王好像對我有想法，您是智慧的代表，您說我是該同意呢？還是該同意呢？”黑猴向老猿爺爺詢問道。

“遵循本心即可。”老猿白胡觸地，雙眉如同兩把毛筆一樣，眼神睜、閉間仿佛射出兩道雷電一般。

“聽說大王找我？”老猿示意黑猴去一邊玩耍，對著還不到自己小腿的大王道。

宋易抬頭只見濃密的毛發而不見老猿臉面，吱吱叫了兩聲，轉頭找到身后有一巨木，三步并作兩步，身為猴子的本能讓宋易十分輕松地來到大樹高處，踩著一個搖晃的枝干，宋易對著老猿說道，“聽說老猿爺爺知道我的來歷？”

“大王折煞老身了，叫一聲老猿已經是足夠尊重的稱呼，哪里用得上叫老猿爺爺？”老猿身形顫抖兩下，抬頭看向大王，只覺大王愈發神秘，他額上長眉使勁挑了兩下，道，“恭喜大王神功精進！不愧是天地之精！”

“那我叫你什么？還有什么叫天地生出的孩子？”宋易更加迷惑了。

“如果大王不嫌棄，叫我一聲猿指導吧！”老猿如同人類一樣捋著長須，直接騰空跳上另一棵樹道：“莫非大王不記得自己的身世？”

“我這些天時夢時醒，腦海中幾段記憶交織，早已忘記自己是誰了！”宋易推脫到，別問，問就是失憶，當然宋易不清楚猴群中有沒有失憶的說法，為了給自己加一層保障，用夢來掩飾自己對猴群一無所知的尷尬。

老猿凝神看向大王，喃喃道：“莫不是花果山上的仙石孕育的石卵才是應劫之子？”

按照族中古老的記憶傳承，地仙界將誕生一靈明石猴，帶領猴族走向繁榮，莫非這猴指的是山上仙石孕育的仙卵中的生物？

“大王可否言明具體是幾層夢境？”老猿斟酌間，開口細問道。

“兩層！”宋易答道。

“兩層？”

老猿驚恐，如此說來，大王未來應劫卻會隕落，且還轉世重生？

混世四猴，不達陰陽兩間之名，不入輪回之中。

“敢問大王可有名諱？”

“有，吾之夢中，名為……”

“不可說，吾愿大王忘掉過去名諱？”老猿哀啼道，打斷宋易想要將名諱說出，“如若大王堅持要以一名諱面世，不妨以靈明問世。”

“這是為何？”宋易不解，自己宋易叫的好好的，憑什么要改名？再說這猴子不是禺狨王嗎？無名無姓，取之宋易，也不算占他人的名諱。

“大王可知，周天之內，有五仙五蟲？”老猿吁然長嘆道，準備在大王說不知之后告訴大王。

宋易點頭道，“知道。”

“既然不知，那吾便……什么，大王知道？”老猿震驚道，“敢問大王所知為何？”

“周天之內，有五仙，乃天地人神鬼；周天之內，有五蟲，乃贏鱗毛羽昆；”宋易按照西游中所說回答道。

“大王如何得知？”猿指導此刻嘴巴張大，像是能吞下一顆蟠桃似的，他體內蘊含些許六耳獼猴的血脈，方能從大能口中聽得一些道理，莫非這大王并非靈明石猴，而是六耳獼猴？

“自是夢中得知。”宋易說道，如今到這婆娑世界，原本的地球回不去了，地球上二十多載的經歷可不就是如同一場大夢。

“又是夢中么？”老猿猿指導從樹上跳下，在林間走來走去，時時抓抓耳朵，時時撓撓身子，時時捋捋長胡，此刻卻是亂了方寸。

早知道這幾日，大王沉睡，縱使冒著被通臂猿猴拍傷的風險將大王拍醒，就沒這檔子事了，如今已經知曉大王會大小變化之道，又聞大王可自夢中獲取道理，那他猿指導，還有何作用？

“猿指導，你還未說，我自何處而來？”宋易對老猿的一驚一乍非常不解，這有什么，隔壁歷史秦漢分類作家還老白胡子老爺爺托夢呢，你一個擁有六耳獼猴血脈的老猿，這么一驚一乍，比之那些人族還難以接受這些東西，真的很難叫人理解。

“大王夢中沒有夢到？”猿指導調侃道。

宋易搖頭，道：“夢中記憶太過深刻，吾帶來的人族你可見過？”

“自是聽過，但還未曾見過！”老猿如實回答道。

“那便是吾夢中人物，不知為何卻來這婆娑世界！”宋易繼續編道。

老猿聞言，喃喃自語，“莫非這不入十類之中為域外天魔？我猴群難道都是域外天魔的子嗣后代？”

這回老猿不加掩飾，宋易聽完，有些郁悶，域外天魔？西游問佛中還有關于域外天魔的設定嗎？

“大王不知道域外天魔？”老猿見到大王蹙起的眉頭，驚喜道，這下猿指導要發揮作用了！

“確實不知。”

“既然不知，那就讓猿指導來為大王解惑吧！”猿指導揮舞著手臂，如同那年五十歲意氣風發地模樣。

“關于域外天魔的消息，我是偶然從風中得知的。”猿指導首先說道，“至于最先是誰提起的老猿亦是不知，從風中得知的消息說道，日前，洪荒天地靈氣忽然出現紊亂，天機晦澀，由此導致洪荒之中域外天魔入侵……然后接著便是慎言，慎言，什么紫霄宮老爺如何如何，我聽到的消息便是如此。”

“那紫霄宮老爺？”

“我也不知是誰，只聽風中傳來的消息中的兩位大能似乎對這位紫霄宮老爺頗為忌憚！”猿指導搶著說道。

宋易心中道，你不知道，我卻知道這位紫霄宮老爺是誰，此位如所料不錯正是封神榜中三清的師傅鴻鈞老祖吧！

能提到紫霄宮老爺的，不是圣人，也是準圣，老猿為何能從風中得知關于準圣的談話？這風卻也不是尋常風呢！

他原本以為混世四猴中，六耳獼猴為悟空心魔，卻不想，還真有一種猴頭善于聆聽聲音，能查理，知前后，萬物皆明。

他記得，在孫悟空打死六耳獼猴時，出現“至此絕此一種。”

也就是說六耳獼猴只有一個？

宋易心中充滿迷霧，關于西游問佛中諸多設定與書中有所出入，讓他對這本是一清二楚的婆娑世界變得有些晦暗了。

“你說你體內含有六耳獼猴的血脈？”宋易再次問道，“有何為證？”

“祖宗之事，安敢瞎語？”猿指導見大王不信，站定突臉，隨后迅速退卻，道：“大王也知，吾猴族雖性命綿長，但身屬毛蟲，歸閻王老子管，終有一日會下地獄。吾自出生，便有聆聽之能，開始只聽些鳥鳴，蟲鳴聲，人族的戲曲聲……后聞十類當中，神，仙，佛卻不歸閻王老子管，可得無盡壽命，吾便專門向十洲聆聽，聽那仙人之道，而今，算是得些許性命法術，壽命得以延長，而猴群也因為吾之聆聽之術，而修行道法，吾因此被稱作猿指導。”

“這五蟲五仙，是誰告訴你的？”宋易道，“神，仙，佛不歸閻王老子管又是誰告訴你的？”

“花果山上的通背猿猴！”

“黑猴稱作爺爺的那兩位？”

“不是，是一位年輕的通背猿猴，他老是躲在暗處，嘴里念叨，‘大王若是這般遠慮，真所謂道心開發也！如今五蟲之內，惟有三等名色，不伏閻王老子所管。’，‘乃是佛與仙與神圣三者，躲過輪回，不生不滅，與天地山川齊壽。’，‘他只在閻浮世界之中，古洞仙山之內。’，吾自聽下之后，便將吾所聆聽之道理盡數傳于我的小孫子，讓他離開花果山，去尋閻浮世界里，古洞名山中的仙人，說不定我所聽的道理有一處來自仙山古洞當中，到時，吾孫兒做了閻浮世界古洞仙山的弟子，修個長生回來。”

“為何讓你的小孫兒外出闖蕩？”宋易又問道。

“大王，吾在花果山千年，吾之六耳獼猴血脈展現的神通仍舊只有善聆音，吾之猴兒，年至五十，還不顯六耳獼猴的神通，吾猜測他體內縱有血脈，卻也微乎其微。不過吾之孫兒自幼聰慧，仿佛生而知之，吾所傳道理，他一日便懂，再一日便應用自如，倘若待在花果山，吾怕吾之孫兒泯然猴群中也。故吾以為，吾之孫兒當尋訪仙山古洞，找到神仙，拜之為師，如此不定能激發六耳獼猴的血脈，吾此生便也無憾！”

老猿說起自己孫兒，滿目的得意，似乎他的孫兒明天就能拜入仙門道宗，后日就能修得長生之術。

“那花果山其余猴群？”

“大家哪管祖宗血脈？就是四老猴，也都沉溺于花果山的虛幻美妙之中，都只顧此生的過活，而不顧未來的性命之劫。”花果山的確是福地，瓜果豐沛，瀑布周圍又有龍的氣息，因此尋常妖物不敢靠近。

而山上兩個赤尻馬猴合在一起，能夠準確地預測花果山周圍的陰陽變化。每次龍王離開和休憩的時候，便待在花果山周圍，玩樂和享受；待龍王欲要醒來之時，做鳥獸散，暫且離開。

“原來如此！”宋易這才對花果山的是是非非有了輕微的了解。

“大王這一打岔，我卻忘了告訴大王來歷，大王當初是從仙山上下來的。”老猿一拍腦袋，繼續說道，“當日花果山周圍乾坤顛倒，日月無光，所有猴群都遠遠地躲在花果山邊緣，只待這風云變化結束……當結束時，老猿第一個靠近花果山，便發現大王從山上下來，四老猴也同樣發覺大王，吾等以為大王是那混世四猴中的靈明石猴，因此才奉大王為王……此事，也只有我們五猿猴知道，其余人一概不知……大王是從通臂猿猴那里聽得的消息吧！我記得我上回喝醉好像給通臂猿猴說了說，他聽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