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完午覺，徐年草草收拾了自己，趕去補課。

她今天有點心虛。

最近的理綜訓練，著重于練速度，徐年實在是跟不上。最后，化學部分胡亂寫完了選擇題和選修題，就被收走了試卷。

那天晚上，徐年翻來覆去地算著那點分數。選擇題一個六分，寫得好的時候只能對五個，差的時候兩個。

那……先按五個算，就是30分。選修題總分15分，平常可以得，10分。

結果：40分……

徐年躺在床上思考人生，這個分數怎么有臉去見王老頭呢！！！

今天早上成績出來了，最后的結果讓她嚇了一跳。

56？？！！！

選擇題全對？？？

她這回踩著了所謂的狗屎運了。但這個運氣真是讓人一言難盡……

王老頭統計選擇題全對的人，班上只有兩個學霸以及顫顫巍巍舉起手的她。徐年現在都忘不了，王老頭望著她滿臉欣慰的神情，走出教室，類似于八月懷胎的肚子也壓不住那步態的輕盈。

對于徐年來說，她幻想過很多次像現在這樣，不用努力就可以有個好分數。但是美夢成真了，她卻只有滿心的愧疚。

徐年補課已經一個多月了，雖然她的化學成績著實沒有什么提高，但王老頭就是相信她，就是覺得她有潛力。

當原本暗淡的、沒有人注意的高三生活，有一個極度認可你，一直想盡辦法鼓勵你的老師存在時，你是不允許自己的成績有絲毫虛假的。

面前的房門開著一條縫。

每次徐年一走進大門小區，王老頭就會在陽臺上看到，然后打開房門，立馬準備補課的東西高高興興地等著徐年。

開門，他抱著大肚子看著徐年笑，格外開心的笑。

徐年心里的愧疚就在這個笑里越發加深。她看見王老頭興奮地搓搓手，興致勃勃地抻開草稿紙，開始講題。

看著徐年陳列出來的錯題，他眉頭微微一皺，指著其中一道，疑惑地問：

“這種題型，周考選擇題考過了的呀？上次沒錯，怎么這次錯了？”

徐年手心滲出汗，小聲地回答：

“……忘記了。”

話一落，他臉上就閃過一瞬間的了然，卻下意識地維持著之前的輕松：

“唉！沒事沒事，我們再梳理一遍嘛！”

其實王老頭看起來有點兇，嗓門又大，但他大著個肚子，整個人有種詭異的萌感。上課時格外抑揚頓挫，一聲怒吼時常驚醒一片夢里人。動作利落，一貫的雷厲風行，但明明又是個無意識賣萌的老頭子。

此刻，‘兇兇’的王老頭臉上滑過失落，卻依舊耐心細致地講解一個個步驟，輕聲細語。

……

補課完畢，徐年心事重重地下樓，快走出小區時回望了眼王老頭的房子。只見那老頭看見了她的動作，居然樂呵呵地朝她揮手再見。

那一刻，徐年突然有點釋然。

也許，她真的可以，可以讓王老頭真正為她的進步高興呢？

晚上

徐年照例趴在桌上刷題時，身后一陣響動。

貓來了。

只不過這次，貓受傷沒有很嚴重，全身上下只有左腿有條止了血的大口子。它晃晃悠悠地跳上書桌，視線上和徐年對齊。

蹲在桌上盯了她一會，它化成了人。

溫柔帥氣的男孩坐在那里，腿被迫地彎曲撐在地板上。此刻，他正低頭默默看著那雙修長的手。手上有很多傷口，大的小的，新的舊的，堆砌在原本應該光滑的皮膚上。

“徐年……我今天差點……死了。”

徐年看著面前的男孩，他安安靜靜地坐在那里，好半天才冒出一句話，全身沉寂在某種不知名的孤寂迷茫中。

原本干凈溫柔的氣質里，徐年嗅出了血腥暴戾的味道。他抬起頭，注視著徐年，說：

“你……怕我？”

語氣冷冷淡淡，卻隱藏著一抹期待。

眸子里沒有了之前看到的清澈溫暖，那里死氣沉沉，夾雜著陰郁絕望。

徐年下意識地搖搖頭。

貓走后，她躺在床上，想著剛剛的話。

他說，他是妖，還沒成年的妖。

所以，他在過禮，成年禮。妖的成年禮是變得強大的必由之路，他得強大，因為年幼的妹妹。妖的世界是殘酷的，弱小意味著死亡。而過了禮，他就可以有足夠的力量保護家人。

這個禮，歷時一年。

前四個月是貓，沒有妖力，被丟在餓了很久的野貓群里自生自滅。后八個月，妖力需要在各種廝殺中獲得，贏了活命，輸了就死了。

他說，他手上每天沾滿的血腥，可能來自嬰兒，可能來自同類，可能來自一掌就可以殺死他的妖獸。

說到這里時，少年看著徐年笑了，無奈又嘲諷：

“很殘忍，對嗎？”

可是他每天都得面對。

他說：

“我的幸運是，我快被野貓咬死的時候，你救了我。”

所以，他隔段時間，就會過來陪著徐年。因為，她說過，想有一人相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