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想了想也是這個理兒，便揭過不再提。

兩人喝著茶，聊著之后收割的事情……

*

甘家村。

甘平凡家是徹底破敗了。

房子還是那個大房子，看著氣派，門前種的兩棵樹卻已經(jīng)奄奄一息。

路過的村民經(jīng)過門前也是快速走過，有的嘆氣著搖搖頭，有的直接是吐了幾口唾沫。

院子里慌亂不堪，像是許久未有人收拾過。零零落落的有一兩只雞踱步走來走去，也是瘦骨嶙峋，身姿單薄，似許久未有人喂食的模樣。

屋子里，時不時傳來一陣陣咳嗽聲，咒罵聲，越發(fā)顯得烏煙瘴氣。

甘曉群是一路被村民的唾沫和白眼目送到家門口的。

她知道唐美景帶著羋良辰回來了，所以千方百計也要回來。

卻沒想到，這個家比當(dāng)初她離開時更不像樣子，就像一個數(shù)月不修邊幅的人，骯臟不堪，不忍注視，臭味熏天。

不自覺的，她放輕了腳步，試探的喊了句。

“爸，媽我回來了！”

立時，屋內(nèi)的咳嗽聲都停了。

一分鐘后，踉蹌的走出來兩個人，正是甘父甘母。

甘父比之前更顯老了，臉上的皺紋像刀刻上去的一般，非常具有立體感。

甘母頭發(fā)全白了，整個人瘦了一大圈，變成了纖腰老太婆。若是從前，她必定得走到村子里炫耀一番，可如今，配著她蒼白又長滿皺紋的臉，那一臉苦色怎么藏都藏不住。

看到兩人，甘曉群愣了愣才出聲。

“爸，媽。”

隨即迎來的，是兩老憤怒的目光。若不是力氣不夠，他們真想拿起木棒將這個不孝女打死了事！

“你還回來做什么？”甘父眼神如淬了毒的刀，這樣的目光本不該沖向自己的女兒，可事實確實如此。

甘曉群突然揚唇一笑，她也不說話，而是將自己的品牌包包打開，拿出了自己粉嫩嫩的錢巴，從里頭拿出一張卡，遞給甘父。

“爸，這里面有五萬塊錢，這是我孝敬二老的。”

當(dāng)下，甘父呆了，甘母懷疑的眼神看著她。

“你能有這么好心？”

“媽，再怎么說，我也是你們的女兒，雖然我以前做過錯事，可你們永遠是我的父母。我想辦法走出去，也是為了混出一番人樣再回來孝敬你們！”

“這張卡里的錢，是我全部的積蓄，平日里我都省吃儉用，餐餐都不敢吃飽，不敢浪費一分錢，課后還去打工，這才在短短的時間，存了這么多錢，你們千萬不要嫌棄……”

說到這，眼淚適時奪眶而出，真情實感分外逼真。

“這里頭當(dāng)真有五萬塊錢？”甘父不敢相信，“你在外頭又要上學(xué)又要打工，怎么可能賺到這么多錢？”這可是鄉(xiāng)下人一年都難存到的數(shù)目。

甘母卻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搶過了卡，攥在了手里。

“密碼是多少？”

“6……”還不待甘曉群說完，甘母便直接上前捂了她的嘴，小聲道，“隔墻有耳，咱們進屋說。”

“好。”甘曉群笑瞇瞇的隨著甘母進了屋。

甘父卻是面色復(fù)雜站在院中，良久，方嘆了聲也轉(zhuǎn)身進了屋。

兒子已經(jīng)指望不上，難得這個女兒還知道惦記這個家，總不能連最后的依靠也失去了。

這個家，為了治他和老伴的病，早已經(jīng)掏空且欠了不少外債……

這些，都需要有人來承擔(dān)。

也不過半個鐘頭的功夫，母女倆又親親熱熱起來。

不知情的還以為一直便是如此，只有知內(nèi)情的才明白，這些笑容下面，到底埋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心思。

……

眼瞅著唐美景似要在鄉(xiāng)下長住的模樣，糯糯有些急了。

“老大，事業(yè)呢？搞不搞了？男朋友不要救了？”

唐美景瞅了眼最近幾天顯得更有精神氣的羋良辰，認真道。

“糯糯，你說可不可能在鄉(xiāng)下住一段時間，他的病就自然而然好了？”畢竟，鄉(xiāng)村里頭山好水好，而一切皆有可能。

糯糯無聲翻了個白眼，當(dāng)然不敢表現(xiàn)出來。

“老大，看你樂不思蜀，我一直不好告訴你，其實在你家呆著，羋良辰耗費的心神更大，他只是一直在強撐著，不愿讓你看出來罷了。”

唐美景手上切水果的動作停頓，默了。

糯糯見狀，知道她是聽到心里了，又接著道。

“他很愛你，所以只要你想，他寧愿舍命相陪。他知道不能陪你走到最后，他也知曉自己時日無多，所以便想許你一段永遠快樂的回憶。”

縱然結(jié)局不可逆轉(zhuǎn)，他卻愿傾盡所有對她好。

不自覺，眼眶便濕潤了。

似覺察到她的情緒變化，羋良辰朝她看了過來。

見她眼內(nèi)晶瑩，不由慌了，趕緊上前。

“怎么了？”

唐美景細心觀察，便看到了他因為壓抑自己的難受而攥緊的右手，上頭早已青筋畢露。

她到底是有多混帳，才沒有注意到這些。

她以為他和她一樣開心。

她抬眸看他，“良辰，我們回B市吧。”

“不是說了多住些日子嗎？怎么突然想回去？”

唐美景一時想不出什么好的理由，便只能撒嬌道。

“我就是想回去不行嗎？況且我也想看看這些天，他們給我賺了多少錢……”

“這種事情，一個電話不就解決了？”羋良辰失笑，忍不住咳了一下。

唐美景聽著心都揪了起來。

“我不管，明天就回去，不！下午就走，我馬上就去告訴我爸媽他們。”

說完便跑了出去找唐末他們了。

只留一臉懵的羋良辰在原地發(fā)呆。

他想著回去也好，強撐著的身體確實有些累了。

得到消息的唐末驚呆了。

他計劃著想找羋良辰的談話還未開始，便已經(jīng)被扼殺了。

“小景，要不再多住一天，明天走好不好？”他試著打消唐美景的念頭。

唐美景卻是堅定搖頭。

“爸，良辰他身體不太好，在外頭呆太久了不太好，還是回去有醫(yī)生在身邊我比較放心一些。”

呃，站在地里的唐末下意識望了眼身旁的唐山，想著既然唐美景主動提到了羋良辰的身體，那他順勢問一下應(yīng)該沒有大礙吧？

所以，他開口了。

“小羋他……”

“爸，我不跟你說了，我先回去收拾東西，順便給你們做好中飯啊！”說完一溜煙跑了。

徒留話沒說完的唐末站在原地目瞪口呆，無奈說了一句。

“女大不中留啊！”

哈哈哈————唐山大笑出聲，心底卻不由擔(dān)心著羋良辰的身體。

在外頭多呆幾天都不行，得天天呆在醫(yī)生身邊，這得是個什么病才配得上這樣的待遇？

笑著笑著，他便笑不出來了。

只有額頭深刻的皺紋，明白的寫出了他的憂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