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村長，今天我們來是為了包田的事，想先跟您確定下村子里有多少戶愿意出租的……如果價格沒什么問題，我們想把這個事情盡快定下來。”

他當初想著一定要包甘家村田地的理由，除了他們村的田地收成好，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是甘家村的田就在池下村和桃花村之間。

如果一塊包下來，到時候統一管理也省事一些。

甘村長沒有答話，他放下手中的大茶缸子，又抽起煙來。

他今年有五十五了，共生有兩女一子，近三十五歲老婆才懷了甘平凡，所以一直對他溺愛有加。

昨天夜里，寶貝兒子來找他，把事情前前后后都說了一遍，懇求他幫忙。

他二話沒說就應下來。

不為別的，就為他們甘家爭口氣。他家兒子樣樣優秀，難得喜歡上一個姑娘，就算是那天上的月亮，又如何摘不得？

更何況只是個雙腿殘廢的鄉村女子。

最可惡的是，就那樣的條件，還敢嫌棄他兒子，拒了親。

光是想想他心里都憋氣。

所以，他故意沒接唐山的話，就是晾著他。

只悶聲不吭抽著煙吞云吐霧，在煙霧裊裊中，那布滿皺紋的尖嘴猴腮格外醒目。尤其是瞇起來的那雙老眼，渾濁的有些駭人。

唐山立馬明了他的意思。

唐末倒是不解，只以為他還在考慮，不由得憨笑著搭了句。

“甘村長，你得為村里人考慮考慮，我大哥出的價格很合理，大家伙都不吃虧。”

聽到這句話，甘村長手上還未抽完的紙煙猛地被彈到地上，濺得灰灑一地。

他站起身，瞪大眼睛看著唐末。

“唐家的，你說出這句話來我倒想問問你，我們家老婆子上你家去提親的時候，你怎么不為你女兒考慮考慮？她如今那副模樣那樣的境地，你怎么狠得下心來拒了我兒的親事？”

唐末當場愣住了。

唐山也沒想到，甘村長就這樣直接把話挑明了，一點余地也不留。

當下，他沉著臉道。

“甘村長，我侄女今年虛歲才十九，我弟弟并不打算讓她這么早結婚。而且我侄女容貌生得好，又聰明還有才華，以后還要上大學，大把優秀青年由她挑選，我弟弟又怎么是沒有為她考慮？”

這番話說到唐末心里去了，他都想鼓掌了。

可現在的情形……

果然，甘村長按捺不住，指著唐山鼻子怒道。

“這就是你們求人辦事的態度？今天我就把話撂這了，包田的事再不必提！你們走吧！”

甘母從唐山和唐末進到客廳，便一直在外頭墻角偷聽。前面看到老頭子對這兩人招招呼呼不免氣悶，卻又不敢造次。現在聽到老頭子在趕人，立馬沖了出來。

“聽到沒，趕緊走！沒見我家老頭子生氣了嗎？要我說你們家也真是怪得很，我和我家平凡上門求親的時候使勁拿喬，現在好了換成你們來求咱們家，還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敢情我們家就一定得巴結你們唐家是吧？”

“要我說，姓唐的你就得回去好好想想，到底哪里對不住咱們甘家，等想清楚了再上門賠禮道歉，那包田的事啊，興許還有那么一點希望！”

唐山和唐末此時已經起身走了出去，他們也不屑喝甘家這杯茶。

只是聽了甘母的話，唐末有些忍不了，他在院子里停了下來。

漲紅著臉道，“結親的事從古至今都講究你情我愿，我，我家咋就對不住你家了？”

“咋對不住？我家紆尊降貴不計較你女兒的腿殘，只因為我兒子一句喜歡，便大包小包帶足誠意上門求親，就這你家竟然還敢不答應！還有，這兩天附近村子里都在傳我兒子的事，說我兒子不行……你敢說不是你們干的？”

這般強詞奪理，唐末的嘴自然招架不住，他嘴張開又閉合好幾回合，卻愣是沒憋出一個字來。

關鍵時刻，還是唐山挺身而出。

他輕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稍示安慰，才沖張牙舞爪的甘母道。

“誰腿殘？你家才腿殘！還有你，你上門提親的時候有帶誠意嗎？張口閉口就是嫌棄我家侄女，試問就你這樣的婆婆，誰家敢把女兒嫁過來？”

他的話落，周遭響起一片掌聲。

幾人這才發現，院子門口，墻頭上，甚至屋門口的樹干上都有人在圍觀。而受唐美景示意，作為召集來這些甘家村村民的功臣唐敏，則大大咧咧以葛優躺的姿勢窩在了樹干上，手上還在磕著瓜子。

人群里，也有不怕事的，大聲問道。

“甘家的，村里現在都傳遍了，說你家平凡做男人那方面不行，本來我們都不太相信，可聽你剛才這么說，這事不會是真的吧？”

“是啊，不然咋會上趕著逼人家唐家答應親事，倒像是擔心時間久了露餡就娶不到媳婦了！”

……

聽到這里，唐敏才頓悟。那天李奶奶她們自己想出來的那一點不好是什么……

當下沒忍住，撲哧一聲捧腹大笑起來。

這個節骨眼上，倒也不太突兀。畢竟也有旁人在笑。

只是甘母認得他，見他笑得這么大聲，不由氣得頭疼。

她捂著額角的傷口，干脆借機撒潑坐在了地上。

“你們這些殺千刀的，這是要逼死我老婆子啊，做人可都要憑良心，我們家從沒干過對不起大家伙的事，你們憑什么這么抹黑我家平凡？”

“我家平凡命苦啊，二十年來，就喜歡上一個姑娘，一心一意的想娶進門，不管對方是什么破爛殘廢的玩意兒，也不聽父母的勸，堅持要娶……到頭來，非但沒落得一句好，還被人顛倒是非的亂傳謠言，我咒死你們這些亂傳的禍害，小心以后生兒子沒pi眼……”

原本看甘母坐地上哭鬧，唐山不欲同她計較。可聽到她說小景是破爛玩意，他再忍不了。

他快步上前狠狠扇了她一個大嘴巴。

“你們家甘平凡的事誰傳誰知道，反正不關我們家的事。這種事情也沒辦法當場證明，誰又知道是真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