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后院，林澗看了看詞牌，道：“其實按順序，接下來我們該編排《靈蛇傳》了，不知魏師弟可熟悉、唱不唱得？”

魏長盛聞言道：“即入戲班，自然該與眾師兄弟共進退。”

林澗道：“那便好了，不過，在魏師弟你來之前，我們已經將角色分的差不多了，生角許相公我來唱，旦角百娘子是由高貝來唱的……”

魏長盛聞言大吃一驚，向高貝看去，沒想到多年不見，卻還是能一眼認出，正是他小時候一起撿廢品、推薦他來唱戲的高貝。

高貝其實在剛才便已經認出魏長盛了，但一直未與他相認，此刻也是故作陌生的模樣與他點了點頭算打招呼。

陳天瀟他們在二樓窗下聽著，強忍著好奇沒有站起來看看這位高貝是不是故人，仍舊聽著魏長盛如何化解被動局面。

魏長盛雖不解，卻也沒戳穿，由著林澗繼續說：“……這樣分下來，只有一個丑角船工還無人選，魏師弟，你可愿意嗎？不過，讓你這樣一個好苗子只唱船工確實有點屈才了，但像你所說，有先來后到，卻也不得不顧及其他師兄弟的情緒。”

魏長盛道：“這是自然，不過戲好戲壞，該看演員是否符合角色而不是按先來后到，林師兄和各位師兄弟，你們說是不是？”

林澗聞言微微一笑：“魏師弟所說不錯，只是這道理雖現實，卻也不公平。若只以演員適應角色，那天生身材矮小不勻稱的人，這輩子都無成名的指望了。”

“林師兄此言差矣，唱戲是為了貢獻好作品，其他名利富貴只不過是隨之而來的附屬品……”

聞言，林澗心中頗嘲諷，想來其他師兄弟也聽來也不舒服，心中便更得意些，還盼著他再多說幾句呢。

“所以并非一定要唱主角才會出名，只要把適合自己的角色唱好，這樣人們提起誰第一個想到的戲人便是你，這不也是一種成功嗎？”

“呵，若是如此，豈非被外在條件限制，一輩子都不能唱主角？誰愿意一輩子唱配角出彩呢？”

其他人聞言也都暗自附和林澗的說法，況且他說的也是實情。

魏長盛慢慢開口：“師兄以為什么是主角？”

“戲本上清清楚楚寫著呢。”

魏長盛卻搖了搖頭：“非也，主角不是戲本上板上釘釘的死物，每個人，只要是戲詞中存在的人物，皆是以自我為中心的主角，戲內戲外都是一樣的，所以不會有人一直唱配角，只有演不好配角的戲人。況且，每部戲、戲中的每個唱段主角身份都不同，男女老少也不同，只要唱得出彩，又怎么會比戲本上所定的生角旦角差？況且，如我昨晚唱的一樣，一個人的風格也是百變的，并不會輕易被外在條件限定，只要肯改肯嘗試，唱的好便有挑角色的權利。”

聞言，林澗有些意外地看著他，顧不上反駁，甚至還在體會這其中的意味，魏長盛確實說了一個常人很少想到的方面，而且十分有道理。

任遠憂聞言都要鼓掌叫好了：“魏長盛通透啊，哪有什么主角配角，過得精彩都是自己的主角。”

陳天瀟道：“魏長盛能有這心思確實難得，就連我還時不時被別人的言行左右，更別提什么主角配角了。”

待林澗理清思緒，笑著說道：“魏師弟說得十分有道理，那么依你的說法，便是這丑角也唱得了？”

魏長盛聞言也笑了：“師兄還是沒聽懂我的意思，我剛才說了這么多不過是為了表達唱的人要符合角色、適合角色才算成功，所以我們得試戲，誰唱的好、唱的合適這角色便是誰的，并非直接安排指定，諸位師兄弟說是也不是？”

魏長盛說得在理，大家心里自然認同，只是礙于林澗不好直接回答，而林澗也不好反駁，便道：“那就依魏師弟所說，大家各自準備，今日下午未時，按唱功分角。”

大家聞言都是一快：“是。”

能憑本事爭角真的是頭一次，以前大都是林師兄一手遮天，大家也都覺得重見天日一般看到了希望，因而心底對魏長盛多了幾分好感。

大家都各自離開后，魏長盛便向高貝走去，興奮道：“高哥，你怎么也來唱戲了？”

高貝聞言面有難色：“此事說來話長，不過還是先想想你打算唱哪個角？”

魏長盛道：“《靈蛇傳》這部戲里，自然旦角百娘子是最出彩的角色，高哥覺得這個角色還好唱嗎？”

“其實說心里話，我自知是唱不好百娘子的，但若是你，必然可以。只是，我原以為你會更喜歡生角多些呢，而且聽戲的多是富家小姐，都可喜歡給俊俏些的小生打賞呢，不然為何林師兄這么風光？”

魏長盛了然大悟地點點頭：“林澗必然以為我會和他爭，我不想把矛盾激得那么烈，況且就算我比他唱的好，礙于他的淫威，其他師兄弟也未必會選我，倒不如選百娘子，更容易些。只是，若我唱百娘子，高哥你唱什么？”

高貝道：“不是還有青姐嗎？”

“可是青姐到底不如百娘子更……”

高貝笑著打斷他：“不是你說的嘛，要看角色適合，其實我本就更喜歡青姐的角色多些，只不過百娘子唱腔難、招式多，沒人愿意唱，我也只能頂上了，你不必因此有所顧及。”

魏長盛覺得新奇：“居然沒人唱百娘子？”

“你不知道百娘子這角色有多難，唱好了確實出彩，但也總得有那功底才敢接不是？而且林澗這樣比試其實也不公允，這部戲我們都練了小半月了，而你才剛到，怎么能比？”

魏長盛笑笑：“高哥別著急，我心中有數，高哥唱了半月百娘子再教我一點心得，這事便成了。”

高貝見他如此有信心，便也放心些，埋頭給他講了講自己這小半月練過來的體會。

陳天瀟他們終于敢站起身，陶濤道：“沒想到高貝居然也來唱戲了。”

韓星越道：“高貝家會不會也有什么變故，所以才來唱戲了？”

聞言，五人面面相覷，又看向樓下的魏長盛和高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