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龍拉扯出了李伊一,但是后面追捕他們的人卻不依不饒地跟了上來。
兩個逃犯急急如喪家之犬,駕駛著那輛目前依然锃亮如新的寶馬車,飛馳著逃竄而去。
自從他們兩人當天晚上逃脫之后,抓捕人員已經在一些敏感的地方,布置下了暗哨,靜等著兩個流氓落網。
現在好了,他們兩人主動露頭,當然為抓捕人員提供了方便。光天化日之下,逃犯無所躲藏,抓捕工作更加順利。
縣城通往鎮街的大路上,一輛寶馬車呼嘯著駛過,后面不遠處緊緊跟隨的是幾輛鳴著警笛的警車。
就這樣一路跑,一路追,寶馬車不知不覺地來到了鎮街上,然后順著一條水泥路直奔洛水而來。
后面的警車眼看著寶馬車要進雙都村,以為這次可要壞事兒了。如果讓這兩個窮兇極惡的家伙進了村子,挾持個什么人,可就麻煩了。
寶馬車內的李伊一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在雙都村的村口有意識地減速緩行了幾秒鐘,立馬又猛踩油門,直奔洛水大堤而來。
穿過洛水大橋,寶馬車在洛水大堤上跑著跑著,大龍突然驚訝地喊道:“晾尸灘!”
李老板這才意識到,寶馬車不知什么時候,竟然鬼使神差般地來到了這個“不祥之地”。
李山龍和老張幾個人,正在那里排練節目,其中便有李伊一的死對頭劉負圖。
劉負圖愣在了原地,寶馬車也愣在了那里。
透過車前的擋風玻璃,這對一起在洛水岸邊長大的好兄弟,后來反目成仇的冤家,心情都很復雜。
后面的警笛聲越來越響,警車的全貌已經展現在大家面前。
“老板!快走吧!回頭再收拾這個龜孫!”大龍聲音急切地嚷道。
李伊一卻像是意識到了什么,他從小在這附近玩耍、捕魚,那時候沒有豪華汽車,沒有高樓大廈,但是心情愉悅,擁有一種發自心底的幸福。
還記得那一次,李伊一、劉負圖和吉燕子三人在洛水岸邊搞“洛水三結義”,還記得在這個地方,他一網下去,打撈上來了幾條魚,還有幾枚不起眼的銅錢......
劉負圖和李伊一之間好像有了心靈感應,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口袋中的那幾枚“宣和通寶”。
李老板回頭看了看大龍,平靜地說道:“咱們輸了!”
大龍本來急得腦袋上冒火星,現在聽老板這么一說,心里頓時也泄了氣,但是還是嘟囔著說道:“咱就這么認輸?!這可不是你李老板的性子!”
李伊一不置可否地一笑,仿佛看淡了許多東西,輕聲說道:“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正在這時,抓捕人員的車停下來,他們迅速從三面包抄上來,將寶馬車圍在了中間。
李伊一看了看三面的人,又看了看右側的洛水,長嘆一聲,說道:“走到最后,又回到了起點!”是呀,他六七歲時,便和劉負圖一起在洛水岸邊玩耍,堆沙子,打水仗,掏鳥窩,捉蛇、捉青蛙、捉癩蛤蟆——
所有的人都以為,李伊一應該會束手就擒,舉起雙手乖乖地走出來,主動投降認罪,但是他卻讓人意想不到地駕車投了洛水。
后來,經過全力打撈,人和車都救了上來,但是車已經報廢,人也早沒了氣息。
當時的洛水大堤上,河洛大鼓小劇團的一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聽老張嘆息道:“人生如夢亦如幻,富貴貧賤算哪般?”
劉負圖不自覺地點了點頭,師父說的很對,李伊一這幾年算是大富大貴了吧?!最終落得個投水自殺的下場!如果他早知道會有這樣的結局,不知道還會不會費盡心機去追逐財富權勢。
又是一天早晨,劉負圖剛把夏暖暖送到理發店門口。鄭總的汽車緩緩地駛了過來。
她走下來,滿面笑容地說道:“小兩口挺幸福的嘛!”
“瑩瑩,你這是——”劉負圖沒有那么多寒暄,見對方手里提了一個精致的小皮箱,于是問道。
“哈哈!到你們結婚的時候,我可能趕不過來,所以提前把禮物給你們送來了!”說著話,女人將小皮箱遞到了夏暖暖的手中。
夏暖暖略微遲疑了一下,看了看劉負圖,得到了他眼神的許可后,才嬌羞地接過了箱子,低聲說道:“到時候一定過來喝杯喜酒?!?
“不了,我怕趕不上。”劉負圖聽得出來,女人的聲音中含著一絲無奈。
等她離開的時候,劉負圖追上去,兩個人來了一個朋友式的擁抱。鄭瑩瑩這才告訴他,她已經和富二代離婚,從此要離開這片讓她既神往又傷心的土地了。
劉負圖感慨地一笑,說道:“什么時候去看你?!”
“好呀!我等著你——們!”女人說完話,很快上車離開了。
經過老張的全力栽培,再加上劉負圖的個人努力,他不僅成為了河洛大鼓小劇團的領頭人,更是成為了河洛大鼓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新一代傳承人。
劉負圖和他的小劇團的名氣在附近村落里響當當的,老張現在主要干些顧問的工作,李山龍卻跑前忙后,不亦樂乎。
劉平泉當了新村長,不再外出打工,說話辦事比以前穩重了許多。這天傍晚,他找到劉負圖,商量著要給劉北邙和李春曉辦一個熱鬧的婚禮。
劉負圖笑了笑,說道:“人家夫妻結婚過日子,咱就別操那么大心了吧?!”
“日你娘!你叔苦熬了五六十年,結婚一次不容易嘛!”新村長笑罵道。
夏暖暖陪著笑臉說道:“平泉叔,您別聽他胡扯,讓我們去幫什么忙,您老盡管說!”
“還是侄媳婦懂事!”劉平泉笑著走到夏暖暖身旁,商量事情去了。
劉負圖逮著這個功夫,攜帶了鄭瑩瑩送來的小皮箱,一個人來到了晾尸灘,又往北走,一直走到大冢前不遠處的那個盜洞處。
在盜洞口遲疑了一下,劉負圖爬進了黑魆魆的古墓。他將小皮箱打開,展現在他面前的是兩個綠油油的瓷瓶。不錯,這正是那一對天青色的瓷瓶,其中一個上面印著“此情可待成追憶”的瓶子,里面藏有宋代女子成追憶姑娘的骨灰,另一個則是一個印有“只是當時已惘然”的空瓶子。
他將兩個瓶子拿在手中,借著手電筒的光芒,仔仔細細地端詳了半天,對著一直陪伴自己的瓶子,動情地說道:“這些年多虧了你陪著我!”
過了一會兒,他的目光轉移到空瓶子上面,說道:“以后就讓它陪著你吧!”
“嘻嘻!我哪有陪你什么?!真是自作多情!”是成追憶的聲音,劉負圖絕對可以肯定。
劉負圖也可以肯定,這些年來,他與成追憶相知相識,兩個靈魂早就融化在了一起。
“你胡說什么?!”
“我沒有胡說!這個世界上哪里有什么鬼魂,我只不過是你大腦深處的一個意念,我就是你的一部分呀!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