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文俊這種場面見得多了，他抬眼瞅了瞅方家的院子和愣在一邊的方秋正，從方秋正的衣著上就看得出，方家雖然不算富裕也到不了連看病的錢都拿不出的地步。

方秋正一看程文俊瞅他，也一轉身裝著抹起淚來，“我家窮啊！拿不出錢來啊！”

這娘倆一唱一和的，程文俊好懸沒笑出來。

他蹲下身，一臉認真地看著張春枝，“大姨，你家真連看病的錢都拿不出來了？”

張春枝一抹眼淚，吭吭擤了把鼻涕一甩，“那還有假！咋，不信你上我家里翻翻，看看有錢沒有！”

程文俊輕笑一聲，翻別人家這種事，是個懂事理的人都做不出來！張春枝這話也就是說給他聽聽！

“要不這樣，我這有五十塊錢，你先帶你閨女看病去！”程文俊打兜里掏出五張大團結在張春枝面前晃了晃。

一看到錢，張春枝的眼珠子都亮了，眼淚就像會倒抽一樣，瞬間沒了。

“這錢算我借你家的，啥時候有了還我就成！”程文俊一縮手，把錢拿遠了幾分。

張春枝的眼淚馬上又洶涌地滾了出來，“我可不敢借，借了我也還不起！我那命苦的丫頭啊，這一病恐怕就要……就要……”

轉變真是夠快的！

程文俊都懷疑張春枝上輩子一定是個演員，要不然即興發揮的本事怎么可以這么強！

“那成，錢不用還了，不過我有個條件！”程文俊把手一伸，五張大團結在陽光下像是閃著金光。

“啥條件？”張春枝兩眼盯著錢，眼珠都不轉一下。

“嗯……我還沒想好！”程文俊舔著嘴唇，看向方家的堂屋。

他對這個家的了解有限，雖然看出方秋桃的日子不好過，但還沒想出個解決的法來。

張春枝一把搶過程文俊手里的錢，火速揣進兜里，“成，等你想好咱們再商量！我這就找大夫去！”

看著張春枝一溜煙沖出院門，程文俊都還沒回過神來。

十來分鐘后，村里的赤腳醫生被張春枝扯著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進了方家院子，

赤腳醫生是個干巴瘦的老頭，滿頭白發，頭頂都禿了，少說得七八十歲！

進門的時候還被門檻給絆了一下，要不是程文俊眼疾手快老爺子先得摔個好歹。

一番診斷下來，老爺子眼睛瞇了瞇，顫顫巍巍拿出筆來開了張方子，“沒啥大事，連累帶餓的又中了點暑熱，這劑方子下去，明天管好！診金嘛，就給……”

不等老爺子把話說完，張春枝蹭地一下站起來，“行，您說多少就多少，我跟你回去把藥抓上！”

“那就給……”老爺子慢悠悠地收拾自個的東西。

“給，給！”張春枝上前挽起老爺子就往外頭拽！

程文俊翻了翻白眼，長嘆一口氣，看向躺在炕上的方秋桃。

他剛剛想起來了，方秋桃不就是今年縣里的中考狀元嘛！這段時間聽程琳叨咕最多的就是這個名字了。

沒想到大名鼎鼎的中考狀元竟然是這么個瘦瘦小小的小丫頭。

要不是知道這個名字，程文俊差點以為方秋桃是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頭。

炕上的方秋桃閉著眼，鼻息均勻，眉頭卻微微收緊。

睡著了還這么不安穩！程文俊不由得想起了兒時的自己，那時候爸爸剛跟家里失了聯系，他跟程琳成了沒爹的孩子。

媽媽身體又不是太好，他們一家就成了村里人欺負的對象，那時候的他，每晚睡著還在夢里揮著拳頭跟欺負他們一家的人打架。

此刻的方秋桃，跟那時的他多像啊！

涌河村程家。

傍晚時分，程家堂屋里一家三口圍在桌前吃著晚飯。

程琳夾了筷子菜塞進嘴里細細咀嚼著，“哥，那個女孩真是中考狀元方秋桃啊！”

程文俊點點頭，“是啊，沒想到吧，不說還以為是十二三歲的孩子呢！”

許蕓輕咳了兩聲，放下碗筷，“那孩子要不是隨家里長不高肯定就是營養不良，要不然哪能十五六了還跟個十二三的孩子似的。”

程琳小嘴一撇，“我覺得也是，看她那媽兇的跟個母老虎似的，集上那么多人上來就給了她一耳光，她都暈了還使勁拉扯她！”

“唉！”許蕓輕嘆一口氣，“也是個可憐的孩子！”

“媽，我今天給了她媽五十塊錢！”程文俊眉間微蹙，“不然她家真沒人帶她去看病！”

許蕓輕咳兩聲點了點頭，“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咱家日子過得難，能幫還是要幫一把的。”

程文俊抿唇一笑，他就知道許蕓會這么說。這些年日子過得雖然苦，但許蕓總是告訴他和程琳，不管到什么時候也不要忘了做一個善良的人。

付家村方家。

方秋桃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一坐起來，頭還是暈的要命。

她扶著額頭，努力回想暈倒前發生的事！

突然她猛地摸向褲兜，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她趕緊伸手掏了掏，褲兜里空空如也，原本裝在里面的幾十塊錢全都不見了。

方秋桃忍著頭暈下了炕，趿上鞋就上了張春枝的屋里，咔嚓一聲拉亮電燈，張春枝在炕上躺成一個大字，半張著嘴打著呼嚕。

“我的錢呢！我兜里的錢呢？”方秋桃是真急眼了。

好在她早有防備往空間里放了二百塊錢，不然一切努力都打了水漂了。

要知道現在每一分錢，可都是方保全的命啊！

幾十塊錢是不多，可也是她挨了兩天餓，熬了兩個晚上才掙到的！

張春枝瞇縫著眼盤腿坐起來，“大半夜的吵吵什么！你看病不得花錢？難不成讓我看著你病死？”

方秋桃眉間突突跳了兩下，一股辛酸涌上心頭。這個節骨眼上她生什么病啊，她都恨不能把一分錢掰成八半使。

這下幾十塊錢進了張春枝的手里，就算看病花不了這么多，那也別想再要回來了！

瞬間眼淚止不住的從方秋桃的臉上淌下，她一把扯住張春枝，“要不是你，我能病嗎？你不是說不管我嘛，我賣點榛子怎么了，你不是還想讓我往家里交一半錢嘛！”

張春枝厭煩地打開方秋桃的手，“吵吵什么，我是說不管你，可你一個姑娘家的兩天兩夜不回家算怎么回事！這要是傳出去，我們方家的臉都叫你丟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