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世鈞心頭稍有異樣，聽著她輕輕的聲音，像一片羽毛在心尖拂過，不重卻不得不讓人注意到。

他聞到了，是她身上常有的木香，但是太淡了，他是不喜歡所有的香水，不是不喜歡她的，那天說的一句話，讓她記了這么久。

余梔聽到他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氣，心里陣陣發(fā)緊，然后就聽到他說。

“余梔。”

“恩？”

“我們辦婚禮吧。”

余梔微張著唇，眼睛在昏暗中顯出光彩，怦怦放大的心跳聲，過快的速度讓她出了一身汗，她手指緊了緊，用力掐著指關節(jié)，聽到自己淡定從容的聲音。

“好。”

沒有浪漫的求婚，沒有單膝跪地的誓言，沒有允諾一生的情愛，可是足夠了。

出去后，余梔看著刺眼的陽光，她對江世鈞的喜歡，終于可以名正言順，不再時時刻刻處于黑暗中。

這段本來以為要無疾而終的暗戀，終于，破繭而出。

直到下午江爺爺才醒，看起來沒什么精神，氣息還很虛弱，但看到大家都在，還打趣道：“哈哈……是不是又把你們嚇到了？都被我騙了吧？”

一句話，又讓江奶奶紅了眼眶。

江爺爺有些哽咽，卻擺著手說：“哎呀呀怎么又哭了，我剛和臭小子炫耀，我對他奶奶那么好，你就一直哭，讓臭小子笑話我了。”

江奶奶舍不得打罵他，只是說：“不要再嚇我了，你好好的行不行……”

“當然行，我還沒看到世鈞娶梔梔，還沒抱著重孫……不嚇了，以后都不嚇唬你們。”江老爺子也能感覺出自己的身體，來一次醫(yī)院就虛弱一次。

余梔眼里泛著水光，呼吸哽咽，她壓下全部情緒，柔和地說：“爺爺，您要早點養(yǎng)好身體呀。”

江老爺子察覺到這個稱呼和平時不一樣，“你們？”

“爺爺，奶奶，我和余梔準備結(jié)婚了。”江世鈞說。

“別是看我又住院了，你們倉促定下的吧？”江爺爺有些高興，也有些懷疑，“這種事不要急，都準備好了嗎？怎么說結(jié)就結(jié)？”

余梔坐在床邊，笑著說：“不倉促，日子也是我定的，7月7號。”

“這么著急？現(xiàn)在都3號了，來得及嗎？”

余梔點點頭，“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婚禮用品也都看過試過了，我特別喜歡。”

“不是，梔梔，爺爺最怕你嫁過來受了委屈，婚禮的事真的不用急，爺爺身體沒事！咱們好好籌備，江家肯定把最好的都給你，總之我不同意！”

江奶奶也說：“對，這事不能急。”

余梔偏頭一笑，溫柔地看向江世鈞，語氣很輕像是有些難以啟齒，卻又很幸福，“是我迫不及待想嫁給江先生了。”

“江先生也是，對吧？”

江世鈞看著她的樣子，聽著她的聲音，竟有一瞬的晃神。

“對。”

余梔笑了，是從心底涌出的開心。

這句藏了六年的真心話，也只敢這樣說出來。這句期盼了六年的回答，還是被她騙到了。

這讓二老有些手足無措了，江奶奶說：“那我得去通知人，還得采買好多東西呢，你們也是，定下了也不說。”

江爺爺虛弱地緩了口氣，看起來卻舒心了很多，他抱歉地看著余梔，“時間怎么這么趕？還沒辦訂婚宴呢。”

余梔模樣溫順，語氣柔和，她笑瞇瞇地說：“江爺爺，您在病房里為我們證過婚，我們就算是訂婚了。”

這話讓江老爺子紅了眼，她說哪是證婚，只不過是他問了世鈞一句，是不是要娶她而已。蒼老的手握住余梔的，說了不讓她受委屈，可也并沒有給她太多東西。

江世鈞垂眸看著她，說不出是什么感覺，從昨晚到現(xiàn)在，讓他有了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從醫(yī)院出來，江世鈞直接把車開到她的住處，“半小時打理好自己，時間夠么。”

“夠。”余梔覺得莫名其妙。

“收拾好就下來。”

余梔換衣服化妝，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隱隱約約覺得有事發(fā)生，江先生是要帶她去見朋友嗎？

她換了一身香檳色的連體衣，更顯腰身纖細，白色低跟鞋，披散著長發(fā)，不太正式，有點休閑，見朋友這應該合適吧？

她又翻出香薰膏，是花香調(diào)淡香型的，在手腕和脖頸點了點，才下去。

余梔一進到車里，江世鈞就聞到一股清淡的花香，不是她之前的香味了，香氣很淡，隱隱約約的，并不招人煩，他想說句什么，最后也還是沒說。

車子緩慢開起來，余梔隨口問：“我們?nèi)ツ睦锇。俊?

“民政局。”

她心臟猛地漏跳一拍，而后加速狂跳，震得耳鳴目眩，雙手濕熱的握在一起。

“民、民政局？”

“領結(jié)婚證。”

民政局沒人排隊，領結(jié)婚證只花了十分鐘，閃光燈刺眼地閃過幾次，蓋章連一秒都不到，資料是江世鈞準備好的，在一張兩寸合影里，給她的暗戀蓋上了一個句號。

余梔看著結(jié)婚證，紅皮紅底，喜慶歡喜。

照片里的人很般配，看著卻有些貌合神離。

她輕輕點著江世鈞的臉，“結(jié)婚證啊，我一輩子就這一張結(jié)婚證，怎么就不能笑一下了。”

江世鈞把車開來，就看余梔在路邊盯著結(jié)婚證看，她看得異常專注，連他過來都沒發(fā)現(xiàn)，他掃了眼隨手放在車上的結(jié)婚證，沒興趣打開。

商業(yè)婚姻的結(jié)婚證，有什么好看的，再怎么像真的，本質(zhì)也是假的。

嘀——嘀——

兩聲鳴笛，他看到余梔受驚的樣子，像只兔子，然后看她很快收斂了情緒，淡然上車。

他問：“我回公司，你去哪。”

“方便的話，把我送到南林路那邊就好。”余梔客氣道。

江世鈞啟動車子，隨口問：“回家？”

余梔沒想到他居然知道，余家的別墅在南林路，她有些反感回家這兩個字，“通知一聲而已。”

江世鈞對她這個說法也有些想笑，她結(jié)婚，就只是通知一下家人？果然骨子里還是寡情的人，利益至上的人，果然都是一個樣子。

車上沒人再說話，直到下車的時候，余梔跟江世鈞道別，才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江世鈞心情又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