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里，兩個小組輪流盯著楊海峰，可這家伙精力出奇的旺盛，回答起問題來，頭腦清晰，反反復復說著車轱轆話，像是在腦子里早就打好了腹稿，完美的沒有一點錯誤。

相羽的身份，只能站在離審訊室監控外最遠的地方，倒是不妨礙他能把那個混蛋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別怪我沒提醒你們，警官大人，你們現在屬于非法扣押，超過二十四小時拿不出證據，就得把我從這兒送出去！”

他忽然上身前傾，看上去像一只衣冠楚楚的蜥蜴，用語言威脅著對方，

“大家的記性應該都沒什么問題吧？我可是被你們用手鐐銬過來的，除了左鄰右舍，連門衛大爺都被你們嚇壞了，有這功夫來審一個無辜的人，不如想想怎么去把人救回來？順便再操心一下貴局的經濟損失，好好商量一下，該如何賠償我的名譽損失和精神傷害？”

……

“不愧是法醫系的教授！”相羽頭皮有些發麻，大喇叭剛剛匯報回來的結果一點都不樂觀。

電腦資料大部分都是備課用的，來往郵件幾乎都是商務上的內容，一百多平的房子，已經被他們用尺子一尺一尺的量過了，連吊燈也沒有放過！

可一切都顯示這里就是一個很有逼格的小資產階級家庭，垃圾桶里干凈的連只廢舊的針頭都沒有，別說其他的暴力武器？

更加出乎意料的是，楊海峰名產下居然沒有地下室，也就是說，除了家里，他幾乎沒有其他私密安全的作案空間。

相羽深吸了一口氣，對著耳機里的大喇叭說道：

“去小區物業，查所有地下室的出租檔案，有記錄不明確的，也例行統一檢查。”

他下意識扶了扶金屬眼鏡，眼鏡框已經染上了他的體溫，似乎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

“根據小區監控顯示，楊海峰回家時間規律的有些病態，平時出門幾乎都在小區附近，他們剛剛檢查的私家車里，也只有個干凈到沒朋友的行李箱？”

“哪怕蔡欣怡現在不在他手上，他在小區里也一定有另外的窩點藏匿工具，而監控死角里的地下室，無疑是絕佳的選擇！”

相羽的手指與金屬輕輕摩挲，

時間到了，他爭取到了半個小時的時間，可以進去對嫌疑人問話。

楊海峰一看是他走了進來，立馬對著他據傲的抬起下巴，眼睛里怒火洶洶，看上去想直接用眼神把對方捅個窟窿。

相比較他的反應，相羽要無所謂的多，這種態度明顯成功的激怒了楊老師，

“你好楊老師，現在距離24小時的時間還早，你還是暫時把到處敲竹杠的壞毛病收一收，珍惜現在的陪審時間，雖然可能不會有寬大處理的機會，但至少不會丟臉丟得這么難看！”

“你又是誰？貴局現在沒人了嗎？隨便抓個奶毛還沒退干凈的實習生，都能拿出來嚇唬人了了？可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相羽將手里的鋼筆轉了一圈，勾起嘴角怎么看都像是在挑釁對方，

“楊老師記性不好啊？忘了自己在剛才在實習生面前有多狼狽？大家時間都在很寶貴，還請楊老師把你想吃人的舌頭收一收，認真回答我幾個問題！”

楊海峰神色一冷剛要發作，就聽對方直接開門見山地問，

“一月九號下午三點，你在什么地方？和誰在一起？”

“這個問題我已經回答過無數遍了，當時我應邀在職業學院開講座，給學生們科普安全防衛知識！”

“好，那一個半小時之后，你在哪里，在干什么？”

“我沒聽錯吧？我已經回答過這個問題了，你們要實在沒的問，我有權認為你們是違規對我進行精神折磨！”

相羽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臉上卻比剛才嚴肅多了，

“省省力氣，這幾天需要你回答的問題多著呢！現在請你如實回答我，四點半你在什么地方，和誰在一起？”

“我當然還在繼續講課！”楊老師的樣子看上去已經快要捶桌子了！

相羽依舊不緊不慢地替他解釋道：

“可據我們后來了解到，四點半到五點半這段時間，大屏幕上一直播放著你之前錄好的課件，而你本人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休息。”

楊海峰眸色一沉，

“我在哪里休息？和你們有什么關系嗎？”

相羽臉上顯出一絲嘲弄的訝異，

“當然，據蔡欣怡的同學反映，當天下午四點考試結束后，她和平時一樣出去鍛煉身體，之后大家就再也沒有見過她，同宿舍的人以為她突然有事回家了，結果第二天上午的考試，她也沒有參加。”

“所以我們初步認定，蔡欣怡失蹤的時間，是在1月9號下午四點到五點之間，所以楊老師，請問那段時間你在哪里？和誰在一起？有誰可以為你作證？”

相羽每問一句，楊海峰藏在桌子下的手就不由自主地輕輕抖一下，可臉上已經收起了暴怒，看上去更加冷靜地反問道：

“貴局這是什么霸權邏輯？難道一個人累了自己在休息室休息，還得時刻給自己身邊安放一個證人，哪怕就是上廁所的時候，也得有人看著，不然就成了你們嘴里所謂的嫌疑人？”

“照這么看，貴局案宗里的冤案，恐怕比天上的雪片都要多了吧？”

相羽一直盯著他，看起來胸有成竹，讓楊海峰心里有些發毛，就聽他平靜地說，

“維護社會良好治安，是我們的職責，楊老師拒不解釋邀請函上的時間是什么意思？就是不配合我們的工作。”

他拔開鋼筆，十分熟練地模仿著楊海峰的筆跡，一邊畫著什么一邊低頭說道：

“這里是職業學院的后門，按照你留下的提示，我特意去看了那條小路，如果步行橫穿回去，回到你工作的地方，大概只需要十分鐘，所以你在邀請函上卡出一個十分鐘的節點，然后箭頭指向另外一個時間，這是你和某個人約好見面的時間……”

“等等！”楊海峰顯然有些聽不下去，

“請問這位小實習生，你的腦子里是不是有什么不可修復的漏洞？恕我眼拙，實在沒有從這張邀請函上看到任何一個有關時間點的東西，你們現在辦起案子來，靠的都是想象力嗎？”

城市里的大霧剛剛散開，相羽瞥了一眼亮起來的手機屏幕，

“我的腦子有沒有漏洞？就不勞楊老師分析了，不過B座502的地下室，裝修的還真是別具一格？”

楊海峰整個人瞬間陰冷下去，臉上還沒來得及刮的胡茬露出了青色，比早上見面時憔悴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