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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有病無藥

我見諸君多有病,料諸君見我應如是……

暮雪這一大早先是閃瞎了自己的鈦合金狗眼,后又被迫上演了一出人狗恩仇錄。

現在面對眼前這個滿臉無辜的小白臉,心里那點說不清的無名燥火,不知何時變了滋味,有些發酸……

這種莫名委屈想要哭鼻子的感覺,來的毫無道理。

從她守著十平米的小房,開始帶著妞妞艱難生活,一夜之間,所有孩子的天真矯情,“想要長大”的狂傲青春期,通通翻頁,直接活成了“杯弓蛇影”的成年人,眼淚比南方的小雪還要罕見。

在她那片缺雨少雪,近乎貧瘠的心靈土地上,注定開不出幾朵有情有愛,多愁善感的小花來!

于是她認定眼前這個過分好看的男生——有毒!

所有笑起來如三月春風的男子,都理所應當被列為到處“縱火芳心”的頭號危險分子……

暮雪果斷決定不去糾結什么項羽和虞姬的故事!對年輕醫生冷漠客氣地點了點頭,掉頭轉身回到店里。

只剩下個不知所措的醫生,連“救命恩人”的模樣也沒看清,已被晾成了一朵不招人待見的昨日黃花,站在門外回想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么話?

一直靠在店門口看熱鬧的胖子,眼瞅著自家伙計的臉色越來越“鐵面無私”,忍不住為他的小店自憐自艾,

“嘖嘖!我這是造了什么孽?供養了你這么個祖宗?蹭飯也就算了,連自家的早點生意都不會招攬,干脆餓死你得了!”

暮雪十分大方的賞給他一記白眼,

“行吶!我現在就回去告訴我姨,說你要餓死我!”

胖子聽了這話,臉上多余的肉明顯一抖,賠上個吃了黃連的苦笑。

二胖比暮雪大五歲,本來天然一張眉清目秀的臉,愣是被他活成了苦大愁深,嫉惡如仇的模樣!

自從他爸生病去世后,他家那位鮮花兒一般嬌艷的女主人,便以不可逆轉的速度,放任自己迅速衰敗下去。

終于在無數次走丟之后,迎來了自己生命中的第二個春天,成功的被醫生確診為阿茲海默病人。

現在他媽只記得自己兒時的父母,和街坊巷子里從小和她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小雪,每天醒來第一件事便是要去找她們。

二胖為此苦惱不已。

暮雪也沒料到自己搬進這棟小樓的第一天,會被一位正坐在陽臺上扎羊角小辮,忽然熱情洋溢沖她揮手的阿姨,唬成了一根人形立柱。

事實證明,再不被人看好的姐妹花,也有非塑料制品。

打從暮雪來這兒之后,二胖他媽再沒走丟過,每天督促自家廚子去給小雪送早飯。

全年無休,風雨無阻……

要不是二胖他媽一直堅稱小雪不喜歡住在別人家里,二胖簡直要懷疑自己親愛的母親大人壓根兒就沒病,正老謀深算的要給他招個”童養媳”回來。

直到他媽為了找到小雪,和同樣是來看病的妞妞爭風吃醋,像個孩子一樣坐在樓道里哭起來的時候,二胖才不得不承認,過往的一切,終究是回不來了。

剩下的歲月,像泡在冷水里的饅頭咸菜,抱團果腹而已!

今后不過是多兩張嘴吃飯,只要他老媽還在家里,沒有走丟,二胖就覺得自己不是一根凄涼無依的小苦瓜!

就像現在還一直杵在他店門口的年輕醫生,認定人生在世,有恩報恩,有仇報仇!

哪怕對方看上去毫不在乎?他還是毅然決定進店打包一份早飯,為“飽受老板欺凌”的小伙計貢獻一份愛心。

誰知他進店后才發現,剛剛那位勇斗惡犬的巾幗英雄,已打包好兩份白粥,拎著一籠小湯包,像逛自家后花園一樣,準備甩手離開。

倒是她身后一臉兇相的老板,頗有些無奈的嘆氣道:

“祖宗,你好歹撿完菜再走,最近店里人手不夠,真把你哥哥累倒在一線,將來誰給你們當牛做馬?”

醫生聞言頓時無語。

相羽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再好看的皮囊,也無法“限制”他豪放不羈的靈魂,之所以看上去書卷氣十足,完全是被他的身份給限制住了。

如果現在的導師,看到他之前留著長卷發劉海,金絲框鏡片也遮掩不住的笑意盈盈桃花眼,恐怕會在工作推薦評語欄的那一條上寫道:

“模樣過于周正,儒雅氣質有待考驗,需謹慎提防其斯文敗類的潛質,望有關部門早日引起重視!”

對于這樣的誤解,相羽在學校讀書時便深有體會,終于在各類狐朋狗友的反復勾搭下,認真對著鏡子反復研究起自己的那張臉來。

忽然間心靈福至,發現這一身紙醉金迷的紈绔氣質,完全掩蓋了他那張青春洋溢的干凈臉龐。

之后相羽把身上披著的所有名牌都壓進箱底,每天老老實實穿著校服,再配上八塊錢一塊的電子表,一張嘴便是只露四顆小白牙的標準笑容。

成功地將一身熊心豹膽,打包進了白到發光的小奶狗的身體里,一番動作下來,他的校園生活果然“消停”了不少。

從此江湖上開始流傳有關他的各種狗血版本,其中最有說服力的謠言,居然說他是被某某豪門拋棄掉的假私生子。

直到他考上大學,關于他的家庭身世,依然是廣大八卦群眾心里的迷……

相羽本人除了覺得好笑之外,反而更加端莊持重起來,畢業后,低調的選擇了進入國際天使康復中心工作,仿佛他這么多年來的所有努力,只是為了得到這么一個不太耀眼的職務。

就像暮雪為了攢夠來康復中心的錢,不得不休學兩年,拼命打工,愣是把自己那副消化功能極好的身體,勒出了小肚雞腸的特質,這才攥著遲到的錄取通知書離開故土。

如今,暮雪剛和相羽擦肩而過,又被身后胖子嘮叨的哀嚎聲喊了回去。

兩人都還沒來得及在意他們之間這些雞零狗碎的緣分,快遞三叔已像踏著風火輪的哪吒一般,闖進店里,提著嗓子喊道:

“不得了了!要出人命咯!小雪,你家里那個娃娃不知受了啥子打擊?在你家涼臺上扯著脖子大喊大叫,你趕緊回去看看嘍!”

沒等三叔說完,暮雪小臉兒慘白的沖了出去,身后還跟著一胖一瘦,像一副行動的碗筷,對著巷子里越來越多的人邊跑邊喊,

“讓一讓,不好意思,借過,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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