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見過深淵嗎？
秦耳覺得，她現在就在深淵中心，被利爪狠狠壓在這里，無法逃離，無法喘息。
秦耳此時在巴黎醫院，手術室外的椅子上。
手術沒有持續多長時間。
如秦耳所料，也沒有生命危險。
唐鳶……發病了。
神經纖維瘤。
唐鳶很喜歡穿著自己設計的衣服在會場上走秀，什么衣服她都架起來游刃有余。
可神經纖維瘤，又不是長在神經上的。
它會在皮膚上顯現。
唐鳶的愛好，還是被奪取了一大半。
秦耳默不作聲的坐在唐鳶病床旁，呆滯的看著手里的蘋果，一手拿著水果刀，也沒有動作。
門被推開，秦耳聽到了一聲很小心翼翼的呼喚。
“姐姐……”
是阿笙。
秦耳把刀放在蘋果上，開始削蘋果皮。
易笙把門關上，走到秦耳旁邊，看著唐鳶。
“伯母……什么病？”
唐鳶的左手暴露在空氣中，被針管插入。
手腕處還有褐色。
唐鳶一向很白。
“神經纖維瘤，目前沒有治好的可能性。”
易笙不了解，以為唐鳶不久后將會辭世，一時間呆愣住。
秦耳也沒有解釋。
她一直在想，如果自己把所有精力放在神經纖維瘤上，會不會早日做出特效藥。
或者，延緩病發期。
最起碼，不要讓唐鳶還意氣風發的時候，被咖啡斑與瘤拖住腳步。
唐鳶緩緩醒來，見到自己的女兒和很喜歡的干兒子，笑了。
秦耳將她扶起，遞給一杯溫水。
唐鳶即便在生病，骨子里的從容優雅也沒有絲毫減弱。
現在像個十足的病美人。
她沖秦耳笑了笑，說：“我沒事。小秦，你是不是沒去上課？還有笙笙，你是不是也是翹課來的。”
易笙沖著唐鳶吐吐舌頭，把兜里的糖遞給秦耳：“姐姐，吃顆糖，心情會好。”
秦耳沖著易笙笑笑，接過糖放到嘴里。
很清甜的味道，一點不膩，是秦耳很喜歡吃的口味。
“很好吃。”
易笙笑了一下，說：“我來醫院還要去看病，過會我就回來了。拜拜。”
唐鳶揮揮手。
兩個人都沒有問他去看什么病。
唐鳶活了四十年，什么都看得很明白。
她說：“我的病我也清楚，積極治療還不會死。但是說不準哪天就隕在手術臺上了。所以小秦，答應我，如果有人和你表白，不抵觸的話，就在一起吧。”
秦耳輕輕點頭。
唐鳶身上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有腫起，需要靠手術切除。
這是目前唯一可以用的辦法了。
但這咖啡斑……
秦耳起身出了門。
……
易笙邁步走向牙科處，他最近牙疼的厲害。
不過沒關系，姐姐喜歡吃那顆糖就好。
他在俞源家里，不止補作業，還買了許多糖，一個一個試吃。
功夫不負有心人，他覺得很好吃的糖，果然姐姐也喜歡吃。
哦他自己都要愛上自己了。
易笙美滋滋想著。
等他看完牙出來，秦耳正站在牙科門口。
易笙腳步微頓，然后裝作若無其事，走到她旁邊：“姐姐。”
秦耳看了他一眼，向樓下走去。
醫院旁邊有家星巴克，秦耳帶著易笙去了那里。
人還不太多。
她把手中的糖紙放在桌上，遞給易笙。
“為了糖，不要牙了？”
易笙微愣。
秦耳看著他，開門見山道：“你喜歡我。”
易笙瞇眼笑：“我當然喜歡姐姐，姐姐可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你懂我的意思。”
易笙默住。
秦耳用手壓了壓自己的虎口，心底涌上了些煩悶的心思。
“我搭臺子你唱戲，來嗎？”
易笙依舊沒說話。
秦耳知道，他這是默認了。
……
唐鳶只住了幾天就出院了，和秦耳一起返回她們的家。
易笙已經率先回去了。
秦耳回到學校，那個帖子依舊殘存熱度。
她剛進了宿舍，覃璐璐后腳跟了進來。
“秦耳，是不是你干的！”
秦耳把包放在桌子上，挑眉看向她：“不裝了？”
覃璐璐一愣，然后反擊道：“秦耳！如果不是你，誰能把我的底細調查那么清楚！你還冒充景哥哥發帖子！”
周茉茉剛到門口就聽到了覃璐璐的喊叫，她把門推開，無比囂張的喊道：“這不是我們院系第一嗎，怎么，來找院花麻煩啊！”
覃璐璐無比怨恨的看了周茉茉一眼。
“都是你們，都是你們讓我淪為了笑柄！”
秦耳把周茉茉拉到自己身后，冷眼看著覃璐璐：“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在發Q帖的時候，就該想到這個結局。”
覃璐璐忽的笑了，玉指指向秦耳：“你承認了，就是你！”
“那你怎么不承認高中時你的所作所為！”
“你怎么不承認你把我騙去校外被那群人圍攻？你怎么不承認郭虢的事？你怎么不承認我被水潑的事？你怎么不承認我三年來打的架都是因為你的事？”
覃璐璐瞪大雙眼：“我承認我就毀了！”
秦耳閉了閉眼。
她說：“覃璐璐，沒有人搶你的顧景，也沒有人奪你的愛。你該醒了，顧景愛的從來都不是你。”
“你放屁！”
覃璐璐摔門而去。
周茉茉嫌棄的看了一眼她的背影。
懦弱！
“茉莉……我好累。”
秦耳虛弱的聲音在周茉茉身前響起，緊接著重物壓倒在她身上。
周茉茉的手摸在秦耳的胳膊上。
很熱。
“小耳姐，小耳姐！”
周茉茉一咬牙，橫抱起秦耳。
秦耳比她高，所以抱起來有些吃力。
周茉茉和路過的女生一起把秦耳弄到了醫務室。
校醫給秦耳掛上點滴，沖周茉茉說：“她因為著了涼，加上心事多，抵抗力下降，這才發燒。”
周茉茉謝過那個女生，自己坐在秦耳旁邊，等待她醒來。
國慶七天，加上這一周。連半個月都沒有。
小耳姐，就發燒了。
明明國慶前還好好的。
這幾天到底發生什么了。
秦耳面色蒼白，原本紅潤的唇變得沒有一絲血色。
手卻在無意識的，輕抓著她的手。
小耳姐心里……到底裝了些什么事。
會是小七嗎？去實驗室的事，或者自己身上的病。
會是覃璐璐嗎？她在論壇上發的事情——可這似乎不能對秦耳造成什么影響。
那是什么呢？
周茉茉一言不發的坐著。
秦耳昏迷了一下午，她就坐了一下午。
姿勢都未曾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