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愣了愣，收回短劍，拱手致禮道：“多謝前輩費心，只不過晚輩并不需要。”
剛開始他還不確定，不過就從剛才那句話便確定了，這女人是云想殿的殿主——那么她的確可以救阿雪，不過……
雪花落在云棠的肩頭，冰涼涼的，這個季節沒有猛烈的風，所以，雪下得溫柔。
云棠好奇道：“為什么？我真的能把她治好！”難不成質疑我的能力？
男子放下戒備，走到那名定格的少女身邊，擁住了她。“能用東西交換的，必定是以物換物，而商人從來不會做虧本生意。所以要交換的東西一定比阿雪的健康還要昂貴。”
云棠做殿主很多年了，時間久到她自己都記不清楚。實話實說，她見過很多這種苦命鴛鴦，面對生死抉擇時，他們都會選擇讓伴侶存活，自己抗下一切。開始她會感動得淚流滿面，可是后來逐漸麻木了。
她惱羞成怒：“你這樣不會太自私了嗎？你有沒有想過這是讓她活著的唯一機會！”
“世代從軍的翡家雖然稍微遜于墨家，卻也是大家族。”
“翡成，翡家嫡長子，背負振興翡家大任，卻喜歡上了普通世家的李雪，被家族剝奪了一切權利，現在帶著愛人受苦，為生計發愁！”家族上的是是非非云棠本身也不想參與，但是這個翡成的事太火了，就當八卦聽了。
“背叛家族，不忠不義。放棄伴侶，虛偽自私！”
她一字一句說地清清楚楚，每一句都在揭開翡成的舊傷疤。她很了解人類的心理，只要讓他們變得脆弱，他們就能任由自己主宰！
這個賭約的勝利，她志在必得。想到這里，云棠臉上就揚起一抹笑。
倏然安靜下來，翡成沒有反駁剛才的話。雪花飄飄，在燈下，就像在黑夜里的螢火蟲，沒有發光卻好像又在發光。
翡成握緊李雪的手，一瞬間好像過了很久。他笑著：“前輩說的不錯，但我還是不會交換的。”
這人屬驢的嗎？云棠更生氣了，她想噴火！
“我會用我們僅存的時間帶阿雪看遍這個世界，然后一起走向終結。”
聽罷，云棠愣了。她細品剛才他說的話，又摸著下巴打量起面前的青年，目光毫不避諱，看得翡成不自在的抱緊了李雪。
青年長相剛毅英俊，有一股男子漢氣概。雙眼卻眼窩深陷，有嚴重的黑眼圈。一雙手滿是新舊交替的傷痕。
“哼！”云棠撇撇嘴，擺手道：“你不樂意就算了吧，我也不是非要當好人。”拂袖一揮，玻璃破碎的聲音響起，空間被震碎，李雪的時間也開始流動。
“成哥？”李雪在翡成懷里縮著有些懵。
翡成沖她笑笑，用粗糙的手輕柔撫摸她的頭，“沒事，我們等會就回家。”李雪放下心，乖乖的趴在他懷中，溜圓的眼睛卻在好奇的看云棠。
“你輸了。”
少年不知何時站在長椅邊。
“墨容？”翡成驚訝的看著他，“你怎么在這里！”
墨容是墨家棄子，而翡成也是背離了家族。兩人從小就認識，現在也是難兄難弟的組合，關系好到連彼此每天的行蹤都知道。
“說來話長。”墨容現在不想解釋，他急切地想拿回詭影神兵的兵符：“快給我！”
云棠卻站在原地動也沒有動。完了！墨容腦子里面冒出一個念頭，這個卑鄙的大人肯定在想損招！
他目不轉睛，生怕云棠下一步把不守信用把他抓起來，他已經做好隨時逃跑的準備了！
片刻之后，云棠面無表情的看向墨容，隨手將一個東西一丟。
墨容接住一看，是兵符！
他激動地大笑起來，“哈哈哈！兵符到手！本少爺要翻身了！”
他咬破手指，將血滴在兵符上，一陣白光亮起，直沖云霄，黑夜被短暫的點亮。
云棠滿臉不樂意的伸出一只手，一根透明的淡藍色靈絲兩端分別系在兩人的手上。地上出現了大范圍的藍色圖騰——像一對鳳凰。
墨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什么……什么情況！”他看著云棠，在等一個解釋。
“我怎么知道，以前我打賭也輸過你爹，他讓我在兵符上也滴過血。好不容易贏了一次把兵符贏過來了，沒想到又被你拿了回去！”云棠委屈道。
“滴血成契，生死命結！”旁觀的二人驚呼。
“什么東西？”墨容很疑惑。
翡成解釋道：“就是一種伴侶之間簽訂的契約，生命共享，傷害共享，記憶共享，想法共享。不過由于這種契約程序太復雜了，很早就沒有了，連同解法一并失傳。”
“啊！”云棠和墨容大驚失色，呆在原地，同時爆發出尖叫，“不行，絕對不行！”
“認清現實吧，二位。”裴成抱起李雪，“我們先走了。”乘著雪花離去。
雪下得愈發大了，翡成抱緊了李雪，不出意料的話，他們可能走不完一生，可那又怎么樣呢。
從來沒有光的我，一直渴求光的存在，當我發現那束光時它可以近乎衰敗，可那又怎么樣呢？光熄滅了，可我們一同存在過的記憶還在，代替光成為光，而我也會一直追隨著它前進。
而另一邊，云棠羞憤的瞪著墨容，剎那間移動到墨容身邊。
墨容逃命似的往后躲，“我也不知道啊！別打我，姐姐！”
云棠沒理他，用公主抱一把撈起墨容，消失不見，余留下白雪紛紛。
云想殿
云棠將墨容放進放滿熱水的大木桶里。
墨容在水里掙扎幾下，虛弱道：“你這是干嘛？”
“作為我的另一個身體，臟兮兮的好嗎？”云棠撇了他一眼，風輕云淡的答了他。
“搓干凈，出門左轉第一間，臥室。這是靈浴，泡過之后你的內傷也會痊愈。”
“衣服在你右手邊的凳子上。”
“現在太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商量。”
云棠淡漠的看著將頭差點全部沒在水中的墨容，心里面有些異樣的情緒。
“本少爺知道了，你出去！”
云棠出去后，墨容臉紅紅的，不知道是水太熱還是其他原因。
“她剛剛說什么來著……出門……左？右？出門右轉，沒錯了，本少爺的記憶力可是極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