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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幽冥

“晚生避難至此,還請眾位兄弟寬宥,若無意中得罪了各位,晚生在此給各位陪個不是。”胡海若清朗的聲音穿出,蓋過了眾人的喧囂。

“避禍?”那人聲音中充滿了譏諷嘲弄之意,似乎聽到了一件極其可笑的事情。

細碎的腳步聲響起,那片光溜溜的墻壁上映出的火光加深,閃動,一名麻衣漢子率先從墻壁轉角之處走了出來,隨后,后面跟著一群群,一隊隊的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的人物出來。

這些人明火執仗,出來時都是一言不發,極為有默契地站在了兩側。空間被來就狹窄逼仄,這樣一來,胡海若看起來更加像是被包了餃子。

那些人,衣著各異,體態萬千,高矮胖瘦的提醒體態都有,多穿衣著均是暗色底料,不過有的看上去極為華貴,像是個地主老財,員外官人,有的看上去破破爛爛,一件衣服臟的看不出本來面貌,上面橫七豎八,重重疊疊打滿了補丁,有的補丁之多,之密,好像比原本的衣服布料還多,就像是穿著補丁跑出來了。唯一的共同點,這些人都用面具遮住了臉面,那些面具種類繁多,色彩圖案不一而同,但若是仔細一看,發現竟然都是猙獰可怖的小鬼,簡直像是下了地獄,讓人周身冰冷,像是做了一個無比可怕的噩夢,如置身地獄之中。那些面具后面,是一雙雙陰冷的眼睛,冷冷盯著眼前這個“異類”。

剛出狼吻,又入虎穴。胡海若心里有這種感覺,不過臉上依然不動聲色。

周圍的空氣中夾雜了火把中的油味,聞之刺鼻,又令人心生戒懼,幾百號人就這么講胡海若團團圍住,沒有人說話,沒有人有下一步動作,只有地道中因潮濕而有的“滴答滴答”的水滴聲。

“嗵、嗵、嗵”

一下一下的聲音由遠而近地傳了過來,仿佛每一下都敲打在心頭,每一下都是在敲出內心深處殘存的勇氣。

拐角處,三條人影出現,都是一身黑衣,看面具,左右兩側是黑白無常,中間一人則沒戴面具,黑布帽子兜住了頭,臉上一塊黑布遮面。

“這位……先生,晚生多有得罪,不知怎樣稱呼?”胡海若想向中間的黑衣人拱手作揖,神態甚是謙遜。

“你既入幽冥,又在怎會不知?”

胡海若心道:“還不是手里有個拖油瓶,你當我想來?哪個腦子有病才想來呢!”不過真心話一般都是說不得的:“聽別人稱呼您老作城隍?掌管一城一地幽冥鬼事的城隍大人,久仰久仰。”

“胡海若,你果然有兩把刷子。我都有點舍不得殺你了。”

胡海若一臉苦笑:“我可真是天大的冤枉。”

城隍不回答,問道:“今日值守此地的人是誰?”

兩名“小鬼”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一人面具是吊死鬼,白面長舌,一人面具是產婦鬼,大口長發,兩“鬼”戰戰兢兢走出來,站在一起,像得了癲癇,腿上抖動起來沒完沒了,似乎接下來會發生什么恐怖的事。

民間傳說中,黑無常名叫范無救。

范無救一手拿著火把,紋絲不動,另一手揮出,一道亮金色光圈一閃,兩名“小鬼”尸橫就地,脖子上一道利刃劃過的痕跡。顯然,是被那環狀的外門兵刃一擊斷喉。

金色光圈擊殺二人,一閃回到了范無救手中,再次被他攏在了黑色的袖子中。

胡海若眼角一撇,見那死去的兩名“小鬼”穿著市井百姓的普通單衣,雙手骨節粗大,顯然是最為普通的莊家漢子。

普通漢子,地道,莫非是和蛇頭有什么關系?胡海若悄悄斜眼四處觀看,周圍的人打扮多樣,手指有粗有細,生長老繭的地方也不相同,甚至還有白白嫩嫩的手掌,很明顯職業不相同。

而且,但凡是武道高手,身上都有一股懾人的氣魄,胡海若身處眾人之中,能夠感覺到周圍部署多身懷武功,但多數都僅是粗通,并無高手,唯一能讓他感到壓力的,就是他正對面的三個人。

對方人數多,信息掌握得又全,自己貿然闖入,竟被這里當家的頭頭“城隍”直接叫破了身份。

處決了兩名守衛不力的人,城隍問道:“夜游鬼,你膽子不小。”

徐致遠聽到這句話,嚇得腿都軟了,直接撲倒在地上:“城隍爺爺,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您老人家處罰我就好了,我都……求您別……”

城隍冷笑道:“處罰你?你跑得了嗎?規矩是什么,難道有人忘了嗎?”

最后一句話聲色俱厲,徐致遠聽完直接嚇得癱在地上。

人群中,一名戴著兇惡鬼怪面具的人站了出來,道:“規矩如何,屬下不敢或忘,夜游鬼是我門下,屬下看管不力,愿意領罰。”

“夜叉鬼,你是個識相的,這等屬下,輪到你回去教訓,是打殺了還是回去剮了,你自己看著辦,本城隍不會與這等初初入門的小鬼計較。”

夜叉鬼不在說話,伸出一條左臂,平平伸直,右手慢慢卷起了左臂上的袖子,露出虬結的肌肉來。

范無救右手一揚,那奇門兵刃飛出,隨著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切割肉體的聲音和血漿的噴射,夜叉鬼一條左臂已然落地,兀自在抖動。

那夜叉鬼很是硬氣,嘴唇被咬破,正在顫抖不已,卻沒有發出哼聲,低下頭拾起自己斷臂,向城隍行了個單手禮,退入到人叢之中。

娘呦,好嚇人,這些人絕對腦子壞掉了,或者被什么人給下了咒蠱惑了,說不要命就不要命,說切掉一條胳膊就切掉一條胳膊,還他娘的無怨無悔……病得不輕。

胡海若摸了摸鼻子,心里邊七上八下,失職的都遭受到了這種處罰,把自己領進來的徐致遠放著好好的尚書大人的公子哥不當,非要在這地底下當小鬼,看樣子那夜叉鬼是他上司,他尚且斷了一臂,回去之后搞不好從他身上切點什么玩意下來呢。那自己……自己這個闖了人家風水寶地的正主……恐怕更加要糟糕了。

果然,城隍抬起頭來:“胡僉事,你呢?”

“我?啊哈哈,我還是從哪來回哪去吧,不打擾了,城隍大人,你們繼續,我走了。”

周圍的人默默向前走了一步,明晃晃的火光將眾人臉上的鬼面具照的越發清楚猙獰,好像那上面不是簡簡單單的鬼面,而是真的潛藏著一個個的厲鬼。城隍身邊范無救手中的鋼圈在他手中轉動,一滴滴殷紅的血正滴落在地上。

躁動的人群,手持利刃的黑白無常,以及深色冷淡的黑衣人,現場的氣氛沉默凝重,一股特殊的緊張和壓力透過空氣傳了過來。

“看來還走不掉”胡海若心里盤算了一番,發現既然離不了場,那就只好先來個緩兵之計,看看對方怎么說。

“哎呀,各位兄弟不必這么緊張,搞得我都緊張了,我剛剛就是隨口一說,不必當真,不必當真。”

“胡僉事,輪到你了,你怎么說?”黑衣人城隍聲音陰惻惻,一字一字叩在人心頭。

昏黃的火光,擁擠單位人流,猙獰的鬼面,一切匯聚在這一方狹小逼仄的空間里,又發生了如此怪異之極的事,讓胡海若一時有些茫然,感覺到一種恍如隔世的不真實。他掐了掐自己的手背,確定自己確實清醒著,確實還活著。

城隍仿佛看穿了人心一般,道:“胡僉事,事已至此,你總要有個交代,畢竟此事因你而起,你這個正主總不好拍拍屁股走路吧?”

胡海若吸了吸鼻子,火把中的油煙味濃烈,令人聞起來不舒服:“什么交代?你們到底是誰?”

他這句話說的又沖又沒禮貌,像是被人逼急了問煩了之后說出來的話,滿滿的不耐煩。

城隍桀桀怪笑:“我們都是鬼!我們身處幽冥地獄!”

胡海若哼了一聲:“那我是什么?活見鬼咯?”

城隍并不動怒:“胡僉事出身清貴,在寧國就是當朝大員,在北海也是結交著吏部公侍郎的大人物,自然看不上我們這些百死余生的孤魂野鬼了,不過倘若這世道上,漫天神佛的都保佑不了我們這等小鬼,那就說不得,世道只好變一變了。”

“所以你們,確切的說都是反賊了?”

這句話不再留一分情面,也不再藏著掖著,他心中的疑慮自寧國被菜販子打劫開始就有了,這些人,做派上出奇的相似,多半都是一條線上的螞蚱。

“反賊?!胡大人好高高在上啊,你知道我們都是什么人?我們為何要做著鬼魂野鬼?那便是因為我們都做不得人!我們都是叛黨余孽,罪臣家眷乃至斗爭中落敗的皇室之后!這世道不容我們,我們若不藏身于幽冥鬼府,不化身市井小人,如何在這亂七八糟的世上活?”

“看來還真是一群反賊,藏的倒好。”胡海若想到了這一節,他口中道:“所以說,你是這幽冥的老大了?看來北海還真是暗流涌動呢。”

“我?我只是這小小云中府本地的城隍而已,幽冥之大,不是你能想象的,你所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而已,鬼門關里的惡鬼呀,早就按捺不住了,你在任何地方,接觸的任何人,都可能是我們幽冥之鬼。這世道,既然把我們逼作了鬼,那我們有朝一日就要也還要這狗屁世道還回去!”

城隍黑漆漆的瞳仁在黑色的布后閃著光芒,一字一字問:“所以,你的選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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