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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無由

  • 天下胡來
  • 豆不花將軍
  • 3148字
  • 2020-03-31 16:00:00

夜色深沉,胡海若坐在窗前,抬起頭看著頭頂?shù)男略峦高^樹木枝丫,水銀般清冷的月光灑向中庭,心里產(chǎn)生了一種莫名的錯愕和惘然。他在寧國從小兵做起,后又為將為官,心中黑白分明,條分縷析,便算中間有著極大的灰色地帶,也能八面玲瓏,轉(zhuǎn)圜其中,雖說事情往往都很難做,但卻并沒有什么能真正令他感到困惑,感到為難之處,他只覺世間之事皆有定法,無論何人何事,都有內(nèi)在的破綻和邏輯,只要夠聰明,夠機(jī)變,便都不算為難,哪怕一時半刻無法攻克,時間久了,抓住規(guī)律了也都不在話下。

可今日的事情他自己都感到詫異,都感到不可思議,他到現(xiàn)在還在好奇,剛剛為什么和敵國的皇帝說了那么多廢話?又為什么滿自以為是地以為敵國的小皇帝會聽自己的話?公生夷雖孤高耿介,卻也不敢亂了分寸,可自己剛剛明顯不受控制了,不止很粗魯?shù)卮驍嗔斯纳埔獾奶嵝眩侵苯訉π』实奂惭詤柹€用力推了一把。他心里雖然一直吊兒郎當(dāng)感覺無所謂,可還是性命要緊,還想多活兩年多吃兩年干飯,這么做風(fēng)險可著實(shí)太大,搞不好沒等逃出北海就被砍了腦袋。

他搖了搖頭,可能是有些自作多情地將小皇帝當(dāng)成了自己小時候的樣子,像是恨鐵不成鋼地在沖過去的自己發(fā)脾氣。

他已經(jīng)回府多時,小皇帝也由公生夷送了回去,天色漸晚,竟然感覺有些困意。

今夜難得上床早,沒有讀書,也沒有出去閑逛,更沒有出去抓人,沾了枕頭就沉沉睡下,然而便是休息也不能清凈,他夢到了小時候,太久遠(yuǎn)的事情記不住了,父母對他而言就像一團(tuán)模模糊糊的霧氣,看不見摸不著,甚至就連回憶都是無從下手只能瞎猜,他自己模樣頗為俊俏,想來父母應(yīng)該也是如此,然而能給他留下兒時記憶的,除了林四叔那張黝黑干瘦的冷臉,就是被狼狗追,被大人打的光景。

他正夢見身處戰(zhàn)場,正在與敵搏殺,敵人是個精壯的漢子,正在掄起大刀一刀一刀砍向他,他一個瘦弱的小孩子,左支右絀抵?jǐn)巢蛔。钦讨还勺硬慌滤赖暮輨旁谟矒斡部福欢鴳?zhàn)場上終究是力大者勝,敵人一刀破空斬來,“嗡”的一聲破空之聲響起,他閉起眼來一片茫然,心頭忽然生出一股異樣的真實(shí)感,直覺得那刀聲斬破了夢境與現(xiàn)實(shí)的分野,直接向他身前襲來!

胡海若驚醒,身體生生向下挪了三尺,“噗”的一聲輕響,枕頭已被利器刺破,隨后“滋啦”一聲裂帛斷錦之聲,眼前棉絮飛舞,一柄冰冷的長劍挑破枕頭,毒蛇一般刺向蜷縮在大床上一角的胡海若。

胡海若臨危不亂,刺殺與被刺殺,他經(jīng)歷的太多,自然而然形成了一種異于常人的敏銳和冷靜,雙掌一推,身上的一床蠶絲棉被直接飛了起來,在他玄黃鍛體功的灌注之下像一張張開了的大網(wǎng)兜頭蓋臉罩向?qū)Ψ健D谴炭蜎]料到他還有這一手,楞了一下,后退三步一劍橫削,將棉被一分為二,隨即,長劍勢頭不減,將面前茶幾上的杯盞打落一地,噼里啪啦瓷器落地碎裂的聲音在夜里顯得格外刺耳。

就這一瞬間的功夫,胡海若身子一竄,已然越過被一分為二的棉被站在了地上。

那刺客見他披頭散發(fā),赤足而立,卻仍有一股逼人心魄的煞氣,忍不住氣為之一奪。

胡海若向他睥睨而視,問道:“虎丘派?”

那刺客不答,挺身一劍破空,再次刺來。胡海若微微冷笑,身子向左一側(cè),右手不動,左手緩緩抬起,伸出拇指和食指,像捉蟲子一樣去捉那劍尖。那刺客對他頗為忌憚,見他一只左手就敢直接拿自己的兵刃,不敢直刺,急忙變招,劍尖抖動,方向驟然一轉(zhuǎn),改刺為割,直接削他左手拇指,胡海若冷笑一聲,懶洋洋地變了個招,動作幅度并不大,因此并不需要如何迅速——左手向下挪了一寸,堪堪避過那一劍橫削,接著左手食指點(diǎn)出,“錚”的一聲,食指彈在了劍身上。

那刺客手腕一陣酸軟,長劍險些脫手飛出,當(dāng)下不敢停留,身子一矮,向門外滑出。

府中的下人們聽見老爺房間里傳來聲響,還道是鬧了賊,紛紛抄起笤帚疙瘩,長條板凳,鐵鍬鐵鎬地沖了過來,只見老爺披頭散發(fā),鞋也不穿便把這偷東西的小毛賊打得滿院子亂跑,一時之間驚住了,紛紛不約而同從來幫忙的變成了看熱鬧的。

那刺客見院里圍了一圈人,反倒不再奔跑,回過頭來一把扯掉了蒙面黑布。

那刺客面容清瘦,一臉倨傲神色,竟是虎丘派的易子山。

“是你!”

“你家掌門呢?”

胡海若看著臉色蒼白受了自己一指的易子山問道。

玄黃鍛體功頗為霸道,雖然剛剛一指彈在了劍身上,卻也令易子山著實(shí)難受了一會,丹府氣海劇震,好像突然插進(jìn)來了一柄刀子。

趁著大家見到刺客主動摘下黑布而震驚的功夫,易子山調(diào)整好了氣息,大聲道:“胡賊!你做的好事!戕害同門還在此大言炎炎,恬不知恥?”

胡海若:“……”

真是人在家中睡,禍從天上來,這小子腦子是被驢踢了還是被門給擠扁了?說得是什么胡話?

胡海若正要說話,易子山搶先一步道:“胡賊!我與你勢不兩立!你給我小心著點(diǎn)!”說罷,一點(diǎn)腳便飛過了墻頭,遠(yuǎn)遠(yuǎn)遁去了。

胡海若沒來由地被人攪擾了一場夢,又被人當(dāng)眾叫罵了半天,也是郁悶的很,揮了揮手,沖眾人道:“那是個瘋子,不要理會,都去休息吧!”

府里眾人見老爺一臉晦氣,也都不敢多問多說,從哪來回哪去,各忙各的去了。

第二日,胡海若在都察司閑逛了起來,手里拿著昨天從劉化若別府中順手拿來的紅色小果子反復(fù)思考,昨天劉化若臨死前所說的內(nèi)容不多,但樣樣聳人聽聞。關(guān)于北海國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破事他倒是也聽公生夷講過一嘴,因此對于鄭貴妃離奇而死也算熟悉,那鄭貴妃是原太子劉琢生母,被毒死一事應(yīng)該也和太后脫不了干系。聽說太后那老女人跟了先皇多年,卻沒生下過男孩,一直心中對此頗為耿耿,想必是早就動了殺心,對于太子這邊的勢力要一點(diǎn)點(diǎn)剪除蠶食。看來這個宰相李玄同還真是和太后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心思歹毒,手段狠辣。

不知不覺間已到了晌午,單宣下了朝回來,見胡海若歪歪斜斜靠在椅子上若有所思,道:“胡兄,你昨晚睡得不好?”

胡海若抬起頭看了他一眼,被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問得一頭霧水,奇道:“單大人你說什么?”

單宣頓了頓,道:“沒什么,我也是聽別人說的,我聽說虎丘派的弟子昨夜到你府上尋釁滋事來著。”

胡海若一驚,又問道:“聽誰說的,還說了些什么?”

單宣道:“此事好多人都以知曉了,說你胡大人可能和虎丘派結(jié)了什么梁子,胡兄,我聽說虎丘掌門夏公明現(xiàn)在可在云中府呢,你還是小心點(diǎn)吧。”

胡海若苦笑道:“我不找事事找我啊,有什么辦法呢?但愿是個誤會,此事就此了結(jié)吧。”

單宣不再答話,伸出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胡海若瞥了一樣,問道:“單大人以前也當(dāng)過兵?”

單宣抬起手來看著自己手指根部的一層薄繭和手背上一道長長淺淺的傷口,低聲道:“叫胡兄見笑了,年輕時的一腔熱血罷了。”

胡海若道:“怎么會,單大人過謙了,好男兒仗劍四方,一腔熱血灑河山也是應(yīng)有之意,叫胡某好生佩服,只是沒想到,單大人竟有這等豪氣,要我說啊,這北海的朝堂以后還要多仰仗單大人這樣的鐵血男兒才行。”

單宣拱拱手,凄然一笑,淡聲說道:“胡兄過譽(yù)了,單某人如今心如死灰,看著這滿朝奸佞,心中著實(shí)傷痛難忍,老皇爺中道而崩,太子劉琢德厚而被廢,如今被禁幽宮,生死難料,后宮專權(quán),奸相誤國,滿朝文武貪贓舞弊,更有異地王公虎視眈眈,唉,我北海國……怎么落到了……如今這步田地……”

胡海若見單宣說得傷心,眼圈都微微泛紅,拿起茶杯帶著傷痕的手掌懸在半空顫抖起來。

單宣意識到自己失態(tài),連忙放下茶杯,調(diào)整了一下情緒,道:“胡兄,你準(zhǔn)備一下,一會隨我走一趟,何尚書要見你。”

何尚書?那誰呀?胡海若愣了一下,問道:“是禮部尚書何贄大人嗎?”

單宣見他反應(yīng)快,點(diǎn)了點(diǎn)頭。

胡海若奇道:“何老尚書為何要見我?”

單宣道:“并不是單獨(dú)要見你,昨夜朝堂之中出了些情況,目前消息尚屬于封鎖狀態(tài),此事和禮部干系甚大,老師叫了公侍郎和我下了朝一同去他老人家府上商議,是公侍郎和老師提議,點(diǎn)名要你過去一起參與的。”

是啊,昨夜朝堂之中可不出了事唄,胡海若裝作自己不知道,問道:“單大人可否透露一下?”

單宣抬頭看了一眼左右無人,低聲道:“端陽王劉榆的兒子劉熾昨晚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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