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國人僥幸勝了一戰之后,氣焰十分囂張,幾乎日日都派人在楚軍帳外叫囂,從他們口中說出的話簡直比放屁更難讓人接受。楚軍將士恨不得立刻沖出去割下他們的舌頭,但是大王沒有發話,都不敢貿然行動。
熊侶對于庸國人的小動作了如指掌,雖然那些話他也不愿意聽,但是此時卻正是他需要的,因此不僅不怒,反而頗為享受。這些日子他一直專注于思考退敵之策,無暇顧及道莊,見她整日不見蹤影,有時甚至消失一兩日,以為她是因為待在自己身邊無聊,去外面找人閑聊去了,便沒有理會。
一日,途徑軍中,聽到有人在討論中午的伙食,贊不絕口,便留心細聽了一下,才知道原來這些日子他們一直在吃野菜,而將那些野菜變廢為寶的人正是道莊。
“許道莊!”熊侶怒氣沖沖地跑到了道莊營中,人還沒進去,便迫不及待地興師問罪,只是一掀開營帳,就傻眼了:“你在做什么?”
道莊彼時正在給木桶上面的木箱子里的雞蛋翻身,見是他,嚇了一跳,當即站了起來:“你怎么來了?”
“你先回答我,”熊侶走過去看著那幾十個雞蛋一臉疑問。
道莊見瞞不過了,只好實話實說:“就是你看到的啊,孵小雞。”
“孵小雞?”
“你氣勢洶洶地過來找我,想必是聽說了我這陣子的胡作非為,其實我也是沒辦法,這時候不做點事,爭取戴罪立功,等到戰爭一結束,我就一命嗚呼了。”
熊侶一臉無語:“所以你就想出了這么荒謬的辦法來?將雞蛋放在水上面蒸?”
道莊不滿地翻了個白眼道:“話別說得那么難聽好不好,水的溫度我可是試好了的,只比體溫高一點點,據說這樣堅持20天,就能孵出小雞來了,雖然這個方法我以前也沒試過,但是試試又沒損失,萬一我成功了,頓頓給你們喝雞湯。”
“那你呢,這半個多月就一直這么盯著?”
道莊聽出他話語中的擔心,急忙道:“當然不是了,我又不傻,我也是個人,也得休息,潘將軍幫我找了20個幫手,我們一人一天,正巧今日是我盯著,就被你撞見了。”
熊侶陰下臉道:“你是說潘尪也知道這件事?”
道莊心想:對不住了潘尪,一不小心把你兜出來了。嘻嘻笑道:“他是大將軍,當然得對軍中一切事物了如指掌了。”
熊侶道:“也是,若不是有他相助,你怎能胡作非為?”
道莊心想自己這些日子沒日沒夜的忙活,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他不表揚也就算了,怎么還能說自己胡作非為呢?心中委屈,落寞地垂下了頭。
熊侶長嘆一聲,揉了揉她油得打綹兒的頭發,卻被道莊突然如避蛇蝎一般的避開了:“好多天沒洗頭了,不干凈!”
“無礙,”熊侶說著將她輕輕擁入懷中,放任她的滿身污垢沾染自己潔凈的衣衫。
這還是那個潔癖成疾的熊侶嗎?只是這個懷抱還是一樣的舒服,一樣的讓她貪戀……
“阿侶,明天小雞就要誕生了,你有沒有時間過來看看?”道莊在他懷中輕聲問。
“明天嗎?興許沒時間。”
興許沒時間?不就是說目前為止明天還沒有別的安排嗎?好吧,人家這是委婉的拒絕。
“那好吧,錯過了見證奇跡的時刻,你不要后悔哦!”道莊故作輕松地說。
“就算這些蛋能孵出小雞,把它們養大總得幾個月吧,到時候仗都打完了。”
道莊辯解道:“干嘛非要等它們長大了才吃,我都想好了,你們出征的前一天晚上,我就把公雞都殺了,如果雞沒長大,就做小雞燉蘑菇,若果雞長大了,就做蘑菇雞塊,好好犒勞一下將士們!”
熊侶抽了抽嘴角道:“這二者有何區別?”
道莊道:“當然有了,不同年齡的雞口感、味道都不一樣啊,不過我都會盡全力將它們做得絕無僅有,滿足將士們的味蕾,讓他們超水平發揮。”
熊侶被她的自戀和自信逗笑,如果戰場真的可以像她說得這樣如同兒戲就好了,不過既然將士們喜歡吃她做的菜,不如就成全她的心意。
“為何只殺公雞?”他又問。
“母雞還要留著下蛋孵小雞,子子孫孫無窮匱啊,總不能殺雞取卵只顧眼前利益,不做長遠打算吧?”
熊侶無奈地笑著點點頭:“隨你折騰吧!”
道莊望著他的背影,直到他完全消失,才嘆息道:“明明就是來告訴我別亂折騰的,我知道你希望像保護樊姬和嬰齊那樣,用你的雙翼將我護住不受外界傷害,但是我更希望自己能夠成為一個對你有用的人,若是……若是可以保護你,那就更好了!”
一個月后,熊侶帳中。
“哎!”又是一聲長嘆,這已經是熊侶聽到的不知第多少聲嘆息了,他從書本中抬起頭,看著她問:“陪我就這么無聊嗎?”
道莊拼命的點頭。
自從楚國的糧餉運來后,熊侶不僅剝奪了道莊在后廚的所有權利,包括挖菜、做飯、飼養家禽,而且還變本加厲的將她留在身邊進行監視,并美其言曰防止她再胡作非為。
熊侶無奈地撫額道:“那你來幫我研墨吧!有點事做,就不會胡思亂想了。”
道莊冷笑道:“你倒是很體貼嘛!”但還是順從地幫他研起墨來,看到他竟然還在抄書,驚道:“明日就要作戰了,你怎么一點兒都不緊張,還有心思讀書寫字?”
熊侶道:“我已經知道結果了,為何還要緊張?”
道莊不解地問:“你這么有把握能勝?”
熊侶無奈地用竹簡敲了敲她的頭道:“不是勝,是敗!不僅這一戰,以后的數次對戰,我軍都會戰敗。”
道莊愣了一下,才恍然大悟,拍著腦門笑道:“驕兵必敗,你想讓他們放松警惕,然后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這招實在太陰~高明了!”
熊侶拉住她的手道:“本就不靈光,別再拍了……你猜的沒錯,不過還有一點你沒說出來,繼續猜。”
“還有?”道莊重復著的同時,大腦在飛速的運轉,但是思緒快得都要偏離軌道了還是想不出來,苦悶地搖頭道:“想不出來。”
熊侶道:“這些日子庸兵過來叫囂,你看著將士們情緒怎么樣?”
道莊一邊回想一邊道:“個個憤憤不平,恨不得將庸人抽筋剝骨。”
熊侶點頭道:“這就是士氣,上次戰敗后,楚軍士氣不高,根本不適合作戰。每次戰敗,庸人都會過來叫囂,而且想必一次比一次狂妄,等到我軍將士忍無可忍的時候,就是我們勝利的時候。”
道莊順著他的話陷入了沉思,良久才贊許著點頭道:“果然是只老狐貍!”
“你說什么?”熊侶瞇著眼問。
道莊的嗅覺雖然并不靈敏,但還是嗅出了危險的味道,急忙解釋道:“沒說什么呀,就是覺得你挺狡猾……不是,挺聰明的,成為你的對手,那人得多么想不開呀!”
熊侶突然笑得如同五月的春風般醉人:“所以你更要聽話,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