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內，秦義山恢復了自己憨厚的笑容。這時只聽見后面跟進來一個竄著小步的男孩，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

“爹！娘！我回來啦！”小男孩蹦上了椅子，攤在上面擦著額間的汗。此時他注意到身邊竟多了兩個陌生的人，嚇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你倆是誰！”

“筍兒！坐下去！一點都不禮貌！”大爺走上前去把這男孩又拉坐在了椅子上，指著張熾烈兩人介紹道：“這大哥哥叫張行，大姐姐叫張水沫，是家里來的客人。”

“這是我的小兒子名叫秦筍兒，年齡尚小，調皮了些，二位莫怪。”

張熾烈并不是特別喜歡小孩子，特別是這種鬧騰的小孩，各種喧嚷，以前渡魄過小孩鬼，走至黃泉路上一路竟是不停提問不停說話，惹得張熾烈一怒之下給了小孩鬼一個禁語術。

見這小男孩一進門的陣仗就知道自己也許會忍不住脾氣給他下個法咒。

“哇，姐姐，你真好看！”秦筍兒一遛兒地跑到付水沫跟前，特別欣喜地看著他說。

“我以前也有個姐姐…”說話間，這小孩語氣突然低落了些，轉而瞟了兩眼一旁的秦義山。

“筍兒！看你出去野得，這兩只手這么臟，還不快去擦擦。”秦義山止住了秦筍兒欲說的話，推搡著他往里屋走去。

沒過一會兒，秦筍兒蹦蹦跳跳地溜了出來，見著付水沫便笑容燦燦道：“姐姐你可以陪我一起玩嗎？”

付水沫還尚未適應自己的女子身份，被突如其來的小家伙叫了一聲姐姐，那心間顫動了一下，但很快表面笑嘻嘻地點了點頭。

等他了結了這事，一定要押著這小娃兒重新喚他無數句“水沫哥哥”，以證他的男子氣概。

“先把飯吃了再同水沫姐姐玩！”

老婦人此刻也已將炒好的飯菜端了出來，雖然吃食特別簡單，但飯桌前熱鬧的氣氛逐漸催化了食欲。

夫妻兩在家里已經許久沒有這樣享到人情味了，自然飯桌上的閑聊也逐漸敞開心扉。

張熾烈對于剛剛在院內鬼鬼祟祟的兩人頗為好奇，便朝著秦大爺問道：“老人家，不知剛剛那兩人是？”

秦大爺抬眼看了看張熾烈，遮掩著說：“其中一人是村長，還有一人是…村長身邊的朋友，他們就是聽見我這多了兩個村外人，來詢問罷了。”

張熾烈聽后，若有所思：“另一人的穿著還有些異族風味，不像是你們村里的打扮。”

“異族打扮？”秦筍兒聽后，目光灼灼，“你說的應該是巫神大人！”

“巫神大人？”

“巫神大人可厲害了！”秦筍兒一提及便止不住的話想說。

“噢？怎么個厲害法？”張熾烈笑了笑，見著這小孩總算說了句有價值的話。

“巫神大人可是可以上天入地的神仙！”

“筍兒！”

默默吃著飯菜的老婦人突然瞪了筍兒一眼，怕他說錯了什么話，一臉不好意思地看著張熾烈他們說道：“小孩子的話，你們可別當真。他或許看著那人的穿著有些奇怪，才無端地給別人添了一個荒繆的身份。”

“娘，你在胡說什么。姐姐不就是被巫神大人賜福了嗎？”

“秦筍兒！”秦義山“啪”的一聲，將筷子拍在了桌上，嚇得付水沫渾身一個激靈。

秦義山看著秦筍兒那恍而被震住的可憐模樣，嘆了口氣，緩緩道：“我們村有個習俗，平時村里有誰家生小孩，舉辦婚嫁喪事都會請巫神大人到現場辦法事。”

“以前，他姐姐出嫁就是巫神大人辦的法事，所以筍兒一直都把巫神大人稱為個神仙。”

張熾烈漠然點了點頭，忽而瞥了眼一直被舊布遮擋的東西：“他姐姐現在在夫家？”

“這...”秦大爺突然被張熾烈問住了嘴，神情難堪，飯桌上的氣氛突然冷清了不少。

“姐姐去了一個美好的地方。”秦筍兒含含糊糊地小聲道，說時不自覺地看了看秦家兩夫婦，他用筷子攪著米飯，聲音間逐漸有了些啜泣。

秦義山忽而站起了身，將自己手邊的碗筷端了起來：“二位，你們看時辰也不早了，筍兒歇息得早。我們等會就給二位收拾出房來，不過還是奉勸你們，在這待兩日就走，我們村子比較排外，不會讓村外人長久定居的。”

今晚，村長和巫神大人的態度已擺在眼前，他們眼里是容不下任何知道河神秘密的局外人存在的，以前是三七，如今是這兩個還并不知情的村外人。

其實，秦義山一直聽說三七并非自己消失得無影無蹤，而是因為試圖阻擾河神新娘的秘密被巫神大人殘忍殺害。

雖然村里人都在流傳這個說法，但并沒有人敢真的說出去，畢竟巫神大人是有通天的本領，如果戳穿他這邪惡的一面，自己家的老老小小都會遭殃。

傍晚時分，老婦人將一間房收拾出來留給了付水沫一人居住，而張熾烈則同秦義山一起睡。秦筍兒飯后纏著付水沫了一會兒，才依依不舍地同老婦人回了臥房。

見天色已晚，張熾烈和付水沫兩人也各自回了房里休息。

**

半夜，付水沫在熟睡間，竟覺著門外似乎有些響動。他微微抬眼，卻聽見有人踱步的聲音，他起身披了件袍子，想湊近些聽見些什么，卻一頭在黑暗中撞到了一個男子的身上。

“哎喲喂…”付水沫輕呼了一聲，什么玩意。

“是我。”張熾烈熟悉的聲音輕輕地響起。

“外面有人，別說話。”張熾烈繼續小聲道。

他們屏住呼吸，想聽見些什么，這時外面的聲音逐漸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