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般的肌膚上竟然有著數不清、交叉縱橫、層層疊疊的傷痕。
顯然是在舊傷沒有痊愈的情況下又添上了新傷,并且是長年累月下來才有了這個樣子。
而他面前的這個世子才不過雙十,身居高位,養尊處優,過著的是錦衣玉食的生活。
怎么可能?這樣一個高高在上的人的身上怎么會有如此觸目驚心的傷疤?
難道他面前的這個人有著比自己還要慘烈血腥的過去?
不可能!他心中否定著:他可是世子,赫赫有名的東王顧息慶的第一繼承人,西王的嫡親外甥。如此之人又怎會有殘酷而血腥的過去呢?
但。
他身上的這些觸目驚心的傷痕又是怎么回事?
他的心頭突然有一道光閃過。
那。。。那些傷痕看起來就像是某種東西,并且他之前是見過的。
但是他一時又想不起來。
不過,轉念一想,這一切又和自己有什么關系?
都這個時候了,自己居然還在想一些其他的事情。
可笑!
在他思索之時,大殿外不遠處的高山上,初升的太陽已經在山頂上投下了幾縷陽光。
新的一天開始了!
當高聳入云的雪陽山主峰迎來東方第一縷陽光的時候,一個中年男子微微地嘆息道:“這十余年,他也沒做過對我不利的事情啊,我于心不忍啊?!?
“殿下,”后邊傳來一個聲音。聲音的發出者是一個白凈面皮的老者,保養得非常得當,雖然上了年紀,但是頭發卻還是烏黑。
上首的那位中年男子沒有做出任何回應,見到他這樣老者又說道:“雖然他十余年沒有做過對殿下不利的事情,但是難保他以后不會做???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再說,殿下您已經給過他機會了?!?
上首的那個中年男子仍然沉吟著。他的雙眼透過窗欞,看向遠方天空盤旋翱翔的雄鷹,一時思緒萬千。
曾幾何時,自己竟然像小孩子那樣羨慕起天空中自由自在翱翔的雄鷹了。哈,難道是自己年邁了?心中居然會有這樣天真的情感。
這時從黑影中步出一個人,紫棠面色,中等身材,嘴邊有兩撇鼠須,眼中透著精明之色。
他向著上首的王者鞠了一躬后說道:“殿下,雖然羅內官之前沒做什么對不起殿下的事情,但是他卻沒有辦好殿下交代下去的事情。殿下昨晚上親口下令,如果他在早上能拿下那小子的腦袋,您就既往不咎,這話沒錯吧?”
另外一人在旁邊頷首,說道:“殿下您向來賞罰分明,有功的賞,有過得罰,這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道理,為何今日還要猶豫?”
那紫棠面色的人接著說道:“如果他得手了,自然是好說話。但是他失敗了,紫宸殿那邊定然會傳來消息。但是現在紫宸殿那邊都沒有任何的聲響傳來,我怕只會有一種情況。。?!?
上首的那個中年王者眼中爆射出寒光,死死地看著說話的那個人。那個人看到上首的那個人這樣的眼神,忙得跪下,但還是直視這王者投來的眼神,沒有顯出一絲一毫的畏懼之意。
見同僚跪下,之前說話的那個老者也急忙跪下。
那位王者緩緩說道,粗獷的聲音透進下邊兩個人的耳膜,聲音中帶著幾分感慨,“小羅貼身伺候我十多年,他的心思我自然是懂的。如果他真有害我的心思,那我還能活到現在?這幾年你們在我耳邊一直嘀嘀咕咕,念叨著他的不是,無非就是之前他的罪過你們,現在你們想要借我的手要他的命罷了?!?
下邊跪著的老者立馬全身上下冷汗涔涔,而那紫棠色臉皮的人不緊不慢地說道:“北王殿下,雖說這羅內官跟您已經十余年了,可我許峰和永清伯林辛林大人可跟了殿下可是一輩子啊。您說羅內官不會害您,那小的們可會害您?說句犯忌諱的話,在這北疆三十一城的地面上,您就是天!雷霆雨露莫非天恩,只要您要小的向東,小的絕不向西。小的身家老小都在殿下的廣安城里,若小的有害過您的心思,您立馬將小的全家老老小小四十三口人殺了,小的也絕不吭一聲。小的可不像他,在廣安城中飛揚跋扈為所欲為,黨同伐異,仗著自己有殿下您撐腰,擅殺朝廷重囚,目無綱紀。雖然他對您是盡心竭力的伺候,可這飛揚跋扈的行為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倘若長此以往,日后必成大患。雖說上回帝都的風溪大人替您在大人們面前說話周旋,但是朝中那些不滿殿下您的人可都記著這事情啊。”
上首的北王眼神如狼般看著許峰,右手已經將坐著的椅子扶手抓得嘎吱嘎吱作響。那些帝都大人們的手段他自然是知道,并且見識過的。一想到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野獸,即使剛強如他,也是感到陣陣脊背發涼。尤其是坐在龍椅上的那位。。。
旁邊的永清伯林辛見了北王這樣子,又說道:“殿下,寧侯許峰許大人說的句句在理啊,咱們做殿下的臣子,首先是要占一個忠字,再次才是能辦事?!?
北王松開抓著扶手的手哈哈大笑,笑聲過后看著下邊的這兩人不無嘲諷地說道:“照你永清伯林辛所說,這偌大的北王府忠于我的就只有你和寧侯許峰兩個人了?”
兩人頓時往地上狠狠一磕頭,然后寧侯許峰說道:“殿下統領北疆三十一城,什么樣的人沒見過,沒掂量過,小的們是什么樣的角色,北王殿下您心中自然是有個說法的。即使是鬼,在殿下的火眼金睛前也登時便現了原形?,F在,小的說句良心話,若論辦事的能力,我和林大人自然是比不上羅內官的?!?
北王的眼睛閃了一下,這一切許峰都瞧在眼里,他接著大聲說道:“但是若問這忠心二字,他十個羅清都比不上我們半個。”
北王眼睛又死死地盯著他。
許峰正色說道:“若是他真的忠于殿下,現在這個時候他得手還是沒得手就早應該有個說法?!闭f完,他朝窗外一看,然后冷冷地笑道:“恕小人斗膽問上一句,殿下的心中難道是真的沒有數嗎?”
“許峰!大膽!”旁邊的林辛大喊道,然后又是往地上一磕頭,渾身抖得更厲害了。
北王的眼神如狼看獵物一般死死地盯著許峰,許峰看到其中充滿了吃人的心思。
顧承淵踱步到大殿門前,透過窗欞,看著遠方沐浴在陽光中的雪陽山陷入沉思。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緩緩說道:“這個北王叔啊,居然這么忙不急地就要置我于死地啊。”
羅內官看到他的一邊臉籠罩在陰暗之中,另外一邊則陷在光明之中。
“但是他也太心急了,難道不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顧承淵接著說道,然后看向羅內官。
羅內官直視著那黑曜石般的雙眼,居然其中隱隱透著一種莫名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