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彤熱絡道：“嗨，你出來的正好，不知道從哪竄出來一只老虎，我還沒見過真老虎呢！胥首領，你也來看看！你的手下打死的呢！咦，胥老板，你的臉怎么這么蒼白啊？你很冷嗎？”

胥江寒緊張地擦了擦額頭上并不存在的虛汗，艱難笑道：“不冷，不冷。”

葉沉沉瞥了一眼面色青白的胥江寒，說：“胥首領，不用怕，那不過就是一只貓罷了。”

“貓？”唐玉彤撓撓頭，“那不是老虎嗎？”

貓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身體，還有如此強大的力量、如此鋒利的牙齒。

葉沉沉悠悠地道:“不，那是一只貓。”

后知后覺的唐玉彤終于反應過來了，小臉瞬間和胥江寒一樣慘白，但她還不愿相信，夸張的笑了兩聲道::“沉沉，你的意思該不會是說，那頭老虎，其實是小貓受死氣感染變異而成的吧。”

葉沉沉溫柔微笑:“為什么不是呢？”

唐玉彤說不出話了。

構成生物圈從來不是只有人類，這是常識。

若是一只小貓都能受這死氣感染變異成老虎，那真正的兇獸，又得變異成什么樣子？唐玉彤不敢想象。

胥江寒吐出心頭郁結的那口氣，蕭瑟道:“有朋友告訴我，他們遭遇了一隊怪物的襲擊，不是喪尸，看起來很像老鼠。嚴寒雖然難熬，但明年開春后，南方的飛鳥走獸……所以我才一定要北上。”

曾經，人類憑借科技和壓倒性的人數，成為了生物圈中的霸主。

但末世突臨，人類一下折損了十分之七的人口，幾乎是砍掉了人類的左膀右臂。萬物凋零的秋季還好，若等到冬去春來，萬物復蘇……那時，才是人類真正的噩夢。

“葉小姐，植物也會變異嗎？”胥江寒不死心地追問了一句。

葉沉沉被他逗笑了，反問:“胥首領，難道你的初中生物書告訴你，生物圈里只有動物嗎？”

其言下之意，昭然若揭。

植物也一樣會變異。

胥江寒突然感覺自己心臟不大好，有點喘不上氣了。

“胥首領，不用如此擔心。”葉沉沉瞇起美眸，雖然口中是在跟胥江寒說話，眼睛卻盯著變異貓死后留下的血跡。“變異，不一定是壞事。就像你我，咱們也是變異者。”

胥江寒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后驚喜道:“你的意思是說，它們中也會有異能者的存在？”

葉沉沉點頭:“不知胥首領有沒有看過仙俠小說，小說里將庇佑人類的異能者稱為仙、屠害人類的異能者稱為魔，為人類所利用的被稱為靈藥、靈獸，不被利用的就是魔物……跟我們現在的情況類比，很貼切。”

天無絕人之路。

自然界，講究的是均衡，講究的是發展，它不會讓某一個物種一枝獨秀，也不會隨意讓某一個物種走入絕路。它只是客觀的冷靜的改變著自己，若你跟得上它的腳步，那你就生，若你跟不上，就死。

胥江寒自然而然的領會了葉沉沉話里話外的意思，慘白的臉色頓時恢復了些，感嘆道:“那就好。”

若這世界上的生物除了人類以外全部被死氣感染到魔化，那么人類也一定必死無疑。

胥江寒不怕掙扎著在末世里活下去，他怕的是沒有一絲一毫活著的希望。

心中大石拋開，胥江寒眉開眼笑，也有興致玩笑了，他道:“胥某多謝沉沉解惑，你可真是我的得力軍師、溫柔解語、紅顏知己啊！”

姚知許危險的瞇起眼，語帶威脅:“你說什么？”

“啊哈哈哈，我是說，葉小姐如此冰雪聰明、溫柔可人，和姚先生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天生一對呢！”

唐玉彤無語:“胥老板，你變臉也太快了吧。”

胥江寒無辜撓頭，和一腳被踢廢相比，面子很重要嗎？

姚知許冷哼一聲，雙掌并攏握住葉沉沉的小手低聲道:“出來夠久了，你的臉都凍紅了，我們回去吧？”

大手的溫度火熱，熨帖著她冰涼的手，源源不斷的溫暖生氣自然而然的自他體內渡給她……

葉沉沉莞爾，溫柔道好。

鹽粒子似的細雪斷斷續續下了一天，在無人打理的窗欞、屋頂上積了一層指深的白色。直到傍晚，這雪才終于算停了。

胥江寒在晚飯時宣布，明日一早繼續啟程北上。

今夜輪到姚知許值夜。

姚知許哄著葉沉沉睡著了才推門離開，他前腳剛走，后腳，床上的睡美人就悄無聲息的睜開了眼睛。

葉沉沉只穿著單衣，盤腿坐起來。

屋內無燈，但天上有月，清冷冷的月光被雪地反射進農村最常見的屋子里，可供人的肉眼視物。

但葉沉沉不需要看清屋子里的擺設布局。

自末世以來，葉沉沉一貫被蒙蒙煙雨遮掩真實情緒的眼眸在潛移默化中變得清醒冷靜、黑白分明，偶爾，唐玉彤對上葉沉沉的視線，也會被那雙漂亮的眼睛里不經意間透出的銳利刺得心驚。

葉沉沉依舊是美麗的，溫柔的，但現在陌生人看到她的第一印象，絕對不是柔弱、好拿捏的，她的相貌沒有變化，但她周身透露出的氣質由風中百合、水中秀蓮的楚楚可憐逐漸變為空谷幽蘭、高山雪蓮。

偶爾，姚知許在葉沉沉身后注視著著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眼前會不期然閃過另一張遙遠而淡漠的美麗臉龐。

她們的氣質，越來越像了。

但現在，葉沉沉注視著空氣中散亂分布的生死二氣，略帶些透明但還屬于正常人類的瞳孔緩緩異變成了金銀二色，這顏色詭異而綺麗，蘊含著驚心動魄的美。

只可惜，無人欣賞。

呈現在葉沉沉眼里的世界，已經變了一個模樣——

眼前的桌椅、磚瓦俱隱沒成不起眼的背景墻，取而代之的，黑色的死氣和白色的生氣的律動，它們在空氣中交融、匯聚、沉淀、又分開……

這樣詭異的情景葉沉沉并不陌生，在她很小時，她就經常看到這種景象。

但這些氣息可望而不可即，它們被葉沉沉所看見，卻不被她觸碰、操控，它們旁若無物的穿過她的身體，就好像她是一個和背景墻沒什么差別的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