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愛佳記得以前在文摘上看過一句話：一無所知的世界走下去才有驚喜。當她現在遇到什么困難和險阻的時候，也會常用這句話來鼓勵自己。

……

16歲的溫愛佳在那個時候還不知道芬姐給孫組長的信封里面究竟裝的是什么，事后她有問過七嫂，但七嫂讓她不要多問。

直到后來多年以后，輾轉知道，原來介紹人到工廠是可以有“獎金”的，她才醒悟過來。

不過，七嫂應該是知道的吧。

……

“你們既然分到了三組，證明我們有緣，以后你們就跟著我好好干！”孫宏分發他們的工作牌。

“謝謝孫組長！還請孫組長多多指點！”七嫂趕緊接話。

“嗯。整個廠子里的人都知道我孫宏是很好講話的，很平易近人的，以后你們有什么問題都可以過來找我！我孫某人很樂于替你們解決！”孫宏說這話的時候把雙手插進褲兜里。

溫愛佳一直盯著他的手，因為她剛才清楚的觀察到他把信封裝進口袋里了。

“那孫組長，還勞煩您大駕，給我們安排下工作！”七嫂的態度畢恭畢敬的。

“咳咳！你這個態度很好！”孫宏審視了一遍他們三個人，“這樣，我先給你們講下我們廠主要生產的是什么！”

“我知道！鞋?！逼呱尨?。

“是，回答得不錯！”孫宏微微一笑，“我們廠確實是做鞋的，不過我們的鞋不同于外面的鞋，我們的鞋主要是出口歐美那些國家，比我們尋?？吹降男?，款式要夸張，碼數要大，當然價格肯定也不便宜！所以，就要求我們在生產加工的時候，一定要認真對待每一張皮革，不能做錯！不能浪費！不然就會從你的工錢里扣！”

“哦哦哦?！逼呱┮宦牭揭坼X，嚇得連連點頭。

“你們三個呢，都是新來的，對我們的工藝流程肯定也不熟悉，對那些機器肯定也不會操作，因此呢，你們就從最簡單的工藝做起。現在我帶你們去畫線那里?！睂O宏走在前面帶路。

他們跟著孫組長穿過兩個房間之后，來到最外面的一間房。

“這里就是畫線小組，她們主要負責的就是畫線工作?！睂O宏介紹。

“畫線？”七嫂貌似沒有領會。

“就是用筆畫線?！睂O宏從桌上捻起一張黑色的皮革，“這上面，一道道的筆印就是畫上去的線。千萬不要小瞧這道工序，雖然看似簡單，但仍然需要熟練掌握之后，才能畫得準、畫得好！”

“哦……”七嫂似懂非懂的點頭。

孫宏說著，用手指敲擊幾下桌面：“虹姐，這是今天來的三個新人，先做畫線，就由你帶他們?！?

“哦?！边@位叫虹姐的眉眼都沒抬一下，只是簡單回應了一下，手上的活一直都沒停過。

“你們就跟著虹姐好好學，我還有事，就先去忙了?！?

“孫組長慢走！”七嫂還是畢恭畢敬的目送孫宏離開。

眼見著孫宏離開，七嫂趕緊拽著兒子和溫愛佳的衣袖，湊到虹姐面前：“虹姐，還請您多多指教！”

“跟我來吧?！焙缃憷淙舯恼f，“吶，這是一張皮革，我們這兒的工人呢，統一稱它為料。然后這是水解筆，拿著這支筆，再拿著這個底模，把底模按在皮革上開始畫。注意幾點哈：第一，畫線的這個弧度要與底?；《任呛?，弧度要圓潤；第二，不能畫歪，以及亂畫；第三，兩只鞋大小要一致！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聽明白了?！逼呱┲来巳瞬荒艿米?，趕緊回道。

“好，現在一人去前面領一竹蘿料，領回來就開始畫！”虹姐安排完他們，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跟你們說幾句話，我又要少畫好多張料！”

“好的好的，虹姐您慢忙，我們這就去領料！”七嫂說。

……

那天下午，他們練習了一下午的畫線，不過還好，畫線并不算很難，他們三個人都學會了，只是溫兆豐覺得他是個男生，不應該干這個活兒，但由于剛到廠里，什么都不熟悉，只能從這個做起。

直到下午晚飯時間到，溫愛佳他們才想起，自己連午飯都沒有吃。

“叮叮……”

溫愛佳聽著這個鈴聲——跟她們學校的下課鈴聲好像，讓她在那一瞬間不禁想到了學校。

以前這個時間，他們應該都放學了吧……

她盯著手中的皮革發起呆來。

從此以后，我應該都不會再回到那個地方去了吧！我將要在這里一直工作，不停地工作，直到……直到什么時候？一年？兩年？還是一輩子？還是以后會去別的工廠？不會就一直呆在這一個地方？一直重復手上的這些工作？

她想著想著，不由抬起頭掃視了一周。

偌大的車間里，大家都在埋頭忙著自己手上的活兒，即使鈴聲響了，也沒有太多人離開，大部分人都還在工作。而那些工位旁邊，全是一籮筐一籮筐的料。而那位虹姐，也在拼命的趕，仿佛就像一個機器人，一直不停地重復著手上的動作，不過她的手腳很麻利。

“小愛，我們先去吃飯吧！都還沒來得及吃午飯呢?！逼呱﹩镜?。

溫兆豐也放下手中的活兒，走過來：“就是，我早就餓了，挨了好久，終于到了飯點兒！”

七嫂瞧著兒子那憋屈樣兒，頓覺好笑：“喊你來工作，你就盡想著吃，人家好不容易給你安排了工作，難道你撂挑子跑嗎？別人都在那么努力的干，你好意思溜嗎？再說了，工廠可比不得鄉下作坊，這里是有紀律和規矩的，不要還一副思想跑馬的樣子！”

“跑馬？”溫愛佳不懂這是什么意思。

“是拋錨，不是什么跑馬！”溫兆豐頂嘴，“還說我，連一個詞語都會說錯?！?

“哎呀，你老媽我沒上過幾天學，你又不是不知道！”七嫂呵呵的笑道，有點不好意思。

“走吧，還是快去吃飯吧?！睖卣棕S往樓下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