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崩塌往往就在一瞬間，詞典中的破鏡重圓看似美好，實則很難，被辜負的心碎成渣渣很難拼湊完全。

鄭曉劍跟在母親身后。

路燈下林劍青的身影在前面快速移動，不算太高的個子卻因纖瘦將比例拉長，齊肩的短發隨風飄動，身上穿的貼身針織上衣，和腳上踏的冬季拖鞋可以看出來她出門多匆忙。他不敢說話，也不想說話，更不敢想象此時母親是怎樣的心情，他甚至不敢看她的表情。

鄭耀祖走在他們最后，也沒有吱聲。

一路上，鮮少有人，入冬的夜本已開始變得寒冷，微風拂面卻不及心里的冰冷。

鄭曉劍抬頭眺望頭頂的夜空，沒有月亮，沒有繁星，反而有很多烏云。

林劍青一個人走在最前面，兩手拳頭握緊。剛才的她努力克制住了自己，沒有上前跟那對母子“理論”，沒有像之前想象的那樣，對對方大打出手，不是因為她慫，而是她在店門外看見那個人的反應，聽著那個人的話語，忽然覺得這個人不值得她再付出，她只想帶走兒子，余生只想陪著兒子，其他的她都不想再管。那個人跟她說話，她沒有生氣，反而覺得惡心。同時，她也害怕兒子被他帶壞，很害怕影響兒子的學業……

想到這里，她的淚水順著臉頰流下來。

就這樣，她一直往前走，拼命往前走。她沒有回頭，她不敢回頭，她知道兒子就在自己身后，她害怕兒子受到傷害，她更害怕兒子為了保護自己，跟那個人動手。

但是這個家似乎已經崩塌在即……

……

“新河，陪爸爸喝一杯。”顧國慶滿上自己的杯子，當然，是礦泉水。

顧新河給自己倒滿一杯可樂。

“爸，今天怎么這么好的興致？”顧新河從一回到家就看見父親忙前忙后的做飯。

“今天……你放假了不是？！”顧國慶這個理由像是隨便找的。

顧新河覺察出來他有心事：“爸，你是有什么話要跟我說嗎？”

顧國慶知道自己兒子聰明，輕而易舉就可以看出自己的心思，遂笑了笑：“沒事……我能有什么事。”

父親雖然這么說，顧新河也能感覺出來父親的欲言又止。

“來，嘗嘗爸爸做的水煮牛肉。”顧國慶給兒子夾菜。

見父親不愿意多說，他也就沒再多問。

顧新河順手端上酒杯：“爸，干一杯！”

“好！”顧國慶看著兒子會心一笑，舉杯一飲而盡，“最近在學校怎么樣？”

“挺好的。”顧新河回答。

“還有一年多，不到兩年就要高考了，有沒有想過考什么學校？”顧國慶一直都是很民主的那種，不會強迫兒子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

“跟你一樣。”顧新河想都沒想就回答。

“哦？！是嘛。”顧國慶表面上漫不經心，實則心里很欣慰。

“嗯。從小就看著您救死扶傷，我也想做一名醫生，治病救人。”顧新河說道。

“你母親一直不太喜歡醫院……”顧國慶忽然話鋒一轉。

顧新河愣了一下，他沒有想到父親會無緣無故提起母親賀何琳。

“你想去江城……看看嗎？”顧國慶其實指的是賀何琳那里。

“不想。”顧新河沒有猶豫一秒就拒絕了父親。

顧國慶沒有再繼續問。

吃完晚飯后，顧新河回到臥室。

就在他關門之際，聽見顧國慶在接電話。

顧新河沒有把門關嚴，而是留了一條縫。

客廳里，顧國慶正在接聽電話——賀何琳打過來的。

“有那么急嗎？”

“你讓兒子自己決定……”

“能不能不要這么任性？！你以為你還是小姑娘嗎？”

“可不可以等我把話說完……”

“我知道聶正陽是他爹……”

“你何必這樣咄咄逼人……”

“當初不是說好了……兒子跟著我嗎？”

顧新河站在臥室門邊，聽著客廳顧國慶說的話，他才知道，原來父親知道母親已經到學校來找過他，還有聶正陽想認回他這個兒子這件事。

他不想再聽下去。

他把門輕輕合上，躺在床上。

“叮叮叮”電腦聊天軟件響了。

但他不想起身。

“叮叮叮”鈴聲再次響起。

顧新河不得不坐起來。

“在嗎在嗎？”

“在忙什么呢？”

發信息的人是禾梨雪。

顧新河坐到書桌旁，開始打字。

“在休息。”他想了半天憋出三個字。

“這么早就休息啦？”禾梨雪繼續問。

顧新河看了看天花板，想著怎么回復比較好。

“還說請教你問題呢。”禾梨雪又發了條信息過來。

“什么問題，你說吧。”顧新河順著她的話。

“就是今天老師布置的那幾道數學題……我不是很會……”

“你等等，我把書本拿過來。”顧新河說著把書包提過來，拿出今天做的作業。

“你有耳機嗎？”禾梨雪問，“還有攝像頭？”

“有。”顧新河回答。

“那我們戴上耳機，打開攝像頭交流。”禾梨雪在聊天窗口發過來一個戴耳機的小表情。

“好。”顧新河取下墻上掛著的耳機，戴在頭上，又點開攝像頭。

其實這種情況不是一次兩次了，有好幾次禾梨雪都是這樣發信息來問他問題，所以后來他干脆去買了一個頭戴式耳機，還裝了一個高清攝像頭，方便把作業放給她看。

……

在姜丫丫家里，溫愛佳那天晚上陪她看了一個通宵的電視劇。她才知道姜丫丫是有多喜歡看TW偶像劇，還有那一屋子的小說、漫畫書，姜丫丫說起來總是滔滔不絕，如數家珍。其實溫愛佳在心里是羨慕姜丫丫的，因為她很灑脫，很真實，雖然偶爾粗心大意，卻有自己的小小打算。學習成績不太好，但是腦子還是很靈光，而且她的身上總是散發著一種快樂，那種發自內心，感染四周的快樂，也是因為有她的陪伴，溫愛佳的高中生涯才不至于那么無聊。

那一夜，溫愛佳不記得自己是怎么睡著的，也不記得第二天是怎么和她一起回學校的。但有一點她記得，那就是她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