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水……”
第二日，曹芬被楚愛悠檢查剖腹產傷口給痛醒了，慢慢睜開眼覺得喉嚨發干就啞著嗓子要水……
這是哪兒？
“錦屏，用棉布幫她濕一下嘴唇，喂兩勺水。”
傷口發紅，有發炎跡象，還是身體虛弱，抵抗力太差了，唉……楚愛悠見人醒了，扭頭吩咐完就快速換好藥后就去隔間看兩個孩子。
“是，公主?！?
生孩子太嚇人了，她這輩子都不要嫁人了？
而隔間早早就過來的劉大丫看到楚愛悠進來，手足無措的站起來指著妹妹說道：
“公主，我能抱……她出去曬曬太陽嗎？寨子里老人說剛出生的小孩染黃病，多曬太陽就好了?！?
她好小啊！比小石頭，小石子他們生下來都小，她阿爹阿奶還不要她，好可憐……
霍連秋說的沒錯，這看起來五大三粗，大大咧咧的小姑娘還真有照顧嬰兒的經驗，連黃疸需要曬太陽都知道……楚愛悠分別給兩個孩子檢查了一下，就起身回道：
“拿棉布蓋一下她的眼睛，避著風，別曬到風吹到了?！?
就是這位一腳能踹飛一個大男人的女俠，如今在她面前有些拘謹。
被霍連秋耳提面命一晚上到了公主那邊要小聲說話，要好好照顧孩子，要知禮懂事的劉大丫，見楚愛悠如此和善，瞪大眼睛連連點頭：
“知，知道了，公主……”
她本來情愿去干苦力也不愿來公主身邊照顧小孩的，可霍大哥說公主良善，若她做得好將來說不定會把她帶去皇城……
那可是皇城，她做夢都想去呢！
“一會有粗使的婦人過來洗尿布，你不要讓她進屋來拿，自己也要勤洗手，保持干凈，缺什么就去找錦屏，識字嗎？”
昨天還說沒人選的王爺，今天就送來一排婦人讓她選幾個用，她留下兩個，一個洗尿布大人小孩換洗衣物，一個做月子餐。
當然她還是缺人，只能辛苦這個小姑娘暫時一個人照顧兩個孩子了……楚愛悠問出最后三個字時，是想著劉大丫跟在霍連秋身邊，怎么著也學點字了，沒想到對方低下頭緊張的絞著手，道：
“……不識。”
早知道識字那么重要，霍大哥教寨子里孩子們學字時，她就是再討厭學字也把千字文認完了，會不會她不識字，公主就不要她了？
她來時趙山說霍大哥厚著臉皮向公主開了口為她討來這份工，讓她好好珍惜……
楚愛悠哪能沒看出小姑娘的窘迫與害怕，連忙道：
“不識字也沒關系，一會我給你拿一個本子，他們一天每人吃多少奶，吃了幾次，拉了幾次，哭了幾次，就畫幾道，會吧？”
這人來之前，霍連秋到底給她上了什么課像換個似的。
“會……”本來想大聲表明態度的劉大丫，硬生生到嘴邊憋了半天回去，看了兩個睡著的嬰兒小聲道。
畫道道，這個她保證畫好！
“我相信你會照顧好他們的。”
楚愛悠看了一眼天色，想著自己還要上山就鼓勵了對方一句出去了。
臨走前，她走到痛得額頭都開始冒汗的曹芬面前，輕聲解釋：
“你還沒有排氣，暫時不能吃東西，如果你能受得住，就讓錦屏扶你稍微動動，排氣你就能吃米湯了，能吃東西就會養得快，如果受不住，我就給你的藥里加點止疼的，會一天比一天好的?！?
她只能說為母則剛才能撐過生剖了。
“我能……受得住，聽她們喊您公主，您是給慶陽送糧藥的慈悠公主？”
除了那位公主，別的公主也不可能來慶陽，只是她真不像個公主……
依然是一身男裝的楚愛悠，在曹芬的眼中，哪哪都不像是一位公主，可她聽得真真切切的給她喂水的喊她公主，幫她照顧孩子們的侍女剛才也喊她公主……
她得攢幾輩子的福氣能讓一位公主護著她和孩子們。
“是，所以不要擔心本公主養不起你們，也不用有心理負擔，你和孩子們都養好了就是對我最大的回報?！?
她好窮……身上帶來的善款不能動，一路過來她都花的自己的小金庫，用錦屏的話說如流水一般，現在她還要多養三個，其中兩個還是吞金獸，所以她打算暫時“啃老”了。
這不，那兩位粗使婦人就是啃老啃來的。
笑著安慰好產婦的窮公主剛想起身走，就聽見一個她不想聽見的名字。
“公主，錢阿樹他……”
不是一個肯放棄的人，若是她娘仨養好了，他定會來騷擾她，要是知道公主身份，還會到處散播謠言……她不能給救命恩人添麻煩?。≡趺崔k？
只是她話沒說完，就被楚愛悠打斷道：
“如果你不想孩子們沒有父親，如果你不想和離，等你好了自己做決定，昨天那情況，我只能出此下策才能有理由留下你們，給你爭取一個可以選擇的機會，身為女子，很多時候沒得選，可都是鬼門關闖一遭的人了，也該你的人生有機會自己選了，總之，無論你選擇什么，我都會尊重你?！?
她對這個時代的女子覺悟沒什么期待，也不存在失望不失望的，能做的她也都做了。
不等曹芬張嘴還想說什么，楚愛悠丟下一句好好休息便出門了，迎面就看見另外兩個“病人”站在院子里，對她微笑著施禮……
凌晨對她笑是因為情不自禁，想笑便笑了。
施禮是因為他看見霍連秋向她施禮了，他也跟著做了，可不能被襯托的不敬公主吶！
而霍連秋對她明顯的示好與敬重，是因為他站在這里聽到了那些話，打心眼里敬佩這個才剛及笄的公主。
他從來沒有遇到過像她這個年紀的女子能如此通透以及豁達。
救人不止是救命，她盡全力給了對方可以重新選擇怎么活命的機會……
同樣也給了他一次這樣的機會，不然他都沒幾天好活，怎敢談報仇？
“美男計也不能讓我給你們藥里多加一些甘草?！?
大早上的給她來這出？肯定是昨日苦藥喝怕了。
聽到楚愛悠這句明顯的調侃，院子里所有人都笑了，抱著孩子曬太陽的劉大丫見一向嚴肅的霍大哥都被大家笑得臉紅了，忽然覺得這樣真好，比在寨子里朝不保夕的好太多了。
至少霍大哥不用拖著病為了讓他們吃飽穿暖絞盡腦汁。
至少霍大哥有被治好的希望。
至少霍大哥會笑了。
從此以后，這位慈悠公主就是她劉大丫拼命都會護著的恩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