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在馬車上坐了一天的人終于能下馬車了。

凌晨坐在火堆旁看著手里的烤雞，想著下午馬車里的認徒場景。

琴謙是怎么也沒想到能配出續骨靈藥貼的“高人”是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且還是大衍最受寵的小公主！

最重要的是，她竟然說要拜他為師？

就她這醫術，拜他為師學什么？他拜她為師還差不多！

“琴神醫若有為難，不必勉強，就當我沒說過。”

她這個身份，注定要和皇家扯上關系，對方不愿意收她這個徒弟，完全可以理解。

琴謙看著依稀有著楚王年輕時模樣的小胖臉，搖頭道：

“不是為難，老夫教不了你什么……”

自學能研究出殘方，還憑著一包藥就看出羽涅開的方子疏忽的地方，他不認為自己還能教對方什么。

白占公主師父名頭，這事他做不來。

“我可能只是在醫學上有些天賦，還有很多都不懂，再說醫術，學無止境。”

特別是中醫，博大精深，她知道的越多，才發現自己不知道的越多，何況她才接觸中醫多少年，肯定比不了這些行醫一輩子的老中醫。

對于拜師父，楚愛悠向來是認真的，比如上一個世界郭大神醫，比如眼前的琴神醫。

誰不想收一個天賦異稟的徒弟繼承衣缽，琴謙也不例外，只是對方身份不是他想收就能收的，還有很多現實問題：

“老夫不會長時間待在楚王府。”

他正在編寫《雜病醫論》，一年有八個月要在外行醫，就她這個身份，是不可能跟著他的。

他話音剛落，楚愛悠就笑了道：

“我可以跟著你。”

她正愁著不能到處跑攢功德呢，至于她能不能出門，換一個身份就好了，反正以前這位小公主大家也是見不到的。

你確定？琴謙懷疑的看著眼前的小公主，想不出她有什么辦法說服自己的父王和母妃，且：

“……你身為公主，沒必要吃學醫這份苦。”

作為楚王府的唯一子嗣，這位小公主就是長公主和楚王的眼珠子，金枝玉葉般的存在，實在沒有理由要去吃學醫的苦。

“與那些求醫無門的百姓相比，什么都不算苦。”

這句話，是楚愛悠故意說的，她這種身份只能用國家大義來打動對方，雖然她的初衷是攢功德可以早些回家。

但她救的人也是實實在在的。

果然，琴謙老臉動容的夸獎道：

“公主大善……”

楚王和長公主一心為民，現在連這位小公主也是一副菩薩心腸，這是大衍百姓之福啊！

聞弦知雅意，楚愛悠和凌晨對視一眼，起身施了一禮：

“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就這樣，他的小公主多了一個師父，亦多了一個師侄……女，凌晨看著出去方便歸來的四個小姑娘，忍不住笑了笑。

這么一對比，確實她稍微……壯實了些，咳。

有人本就出色的外表，在忽明忽暗的篝火照耀下，更添風采……琴羽涅碰了碰楚愛悠的手臂，滿臉都是調侃之色道：

“公主小師姑，艷福不淺吶！”

凌六公子說是大衍第一美男都不為過。

好像二十年前，小公主的父王楚王也是大衍第一美男來著。

母女倆好福氣啊！

認一個師父，平白抬了一個輩分的楚愛悠，對于“公主小師姑”這個稱呼是挺無奈的，她讓她們私下以年紀論，或者互相叫對方姓名即可，但沒用，倒是和她說話，坦誠的厲害，很是符合小姑娘直爽愛看熱鬧的性格。

錦屏對于這位“自來熟”的琴姑娘，還在適應當中，因為她還在消化她們公主拜了一位神醫為師父的事實。

公主以前做事也是隨心所欲，但從來沒有這么隨心過，拜師父是大事，確定不要和長公主王爺說……一聲嗎？

“確實不淺。”

就是回去后，她見不到他現在的模樣了，畢竟他都三十多歲了，所以趁著機會，她多看看，就當彌補他們沒認識的時光了。

琴羽涅是沒有想到這世間還有比她還“直爽”的小姑娘，一時有些怔愣，就這么看著楚愛悠幾步走過去，坐在凌晨身邊，拖著腮直勾勾的看著對方，一副癡迷的模樣。

她果然沒看錯人，這是同道中人啊！

“怎么了？”

認個師父，心情這么好？凌晨給烤雞翻個面，輕瞟了一下坐著肉嘟嘟一團的胖公主，柔聲問道。

再這樣看他，他要忍不住捏她的臉了。

“沒怎么，就是有點好奇我們回去后，你看著自己三十多歲的臉不習慣怎么辦？”

錦屏去看俞錄菜粥熬得如何了，錦繡去放物品的馬車上搬搭帳篷的東西，琴羽涅被琴謙叫了過去，二人四周無人，但楚愛悠說這話的時候為了保險，還是小心湊到凌晨跟前說的。

她怕自己也不太習慣，咳。

在遠處的王和令等禁軍眼里，就是這胖公主不知廉恥的硬往凌小六跟前湊，他們說錯什么了！

竟然把他們當馬夫使喚！

“隊領……”

走了一下午的張毅灰頭土臉的慘樣，哪有一點小白臉的模樣，想著自己這一路都要步行，臉色更黑的看著自家隊領哀求道。

再這樣下去，沒到慶陽，他就要累死了。

趕了一下午車也累到不行的王和令望著兩人相親相愛的背影，眼神幽暗的冷聲道：

“受不住就滾回去，如果你想被除名的話。”

他知道自己帶的都是什么人，什么猜拳輸了才被上頭派來的都是他為了臉面想出來的由頭，不然他要告訴他們自己是禁軍最差的，所以才不能參加閱兵嗎？

只是沒想到還能被這位胖公主如此羞辱。

他這么一說，其他也累得不輕的人紛紛低下頭啃著手里的饅頭，一個字也不敢說了。

那邊，凌晨看著楚愛悠話里話外都在內涵他“老”后，表情一瞬間是有些僵硬的，然后無奈問道：

“我在你心目中，真有這么老？”

在碧靈梧，她說他老，害得凌清彥心心念念想知道他有多老，現在又來……

“我在你心目中，真的只是妹妹？”

楚愛悠分不清凌晨是把當妹妹喜歡還是當一個女人喜歡，只能找到機會就試探試探了。

然而這機會找的并不怎么好……

她是看出他的心思，所以才找到機會就說他老，以此來提醒他不要癡心妄想嗎？凌晨深深看了一眼楚愛悠，然后回頭看著烤好了的烤雞，抽出匕首把雞腿皮剝掉，把肉切成一塊塊的放在油紙上，遞過去才輕聲回道：

“當然不止是妹妹，難道比你大幾歲，都不能當小公主的朋友了？”

他不貪心，真的，等他們回去了，他想她了也能以朋友身份去找她就夠了。

“朋友？”

果然他不喜歡她，唉……

“不是？”

他連當她的朋友都不配嗎？

“是啊！是朋友。”

朋友就朋友吧，也不是不能變成男女朋友，他們前路未知，生死不定，確實不適合談這些……低頭吃雞肉的楚愛悠，連連點頭符合，一點都不想承認老男人太難搞了，她還是把心思放在攢功德上吧！這個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