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為什么出現
- 許醫生你抱抱我
- 歡穹
- 3990字
- 2020-09-11 20:00:00
當丁馨站在那個病房外面,見到葉遙光時,心里有個什么地方似乎要崩塌了,與她相比,這么多年來的無聲追隨顯得多么的蒼白無力。她雙手手緊緊握住病例,直到病例有些扭曲變形,她最擔心的那張面孔,終究還是回來了,她終究還是出現了。
即便如此,丁馨的高傲不允許她低頭就此算罷。六年的隔閡,六年的空白期,不會那么輕易地消失,況且,她知道葉遙光不會那么輕易地放下那件事,那件害她的母親自殺,父親公司差點倒閉的突如其來的輿論事件,里頭貓膩重重,她似乎還有機會。
她挽了挽頭發,微微一笑,走進病房。
見到丁馨時,葉遙光一怔,誠然,她一點也不想見到丁馨,無關膽小懦弱,可此時沈闌夕有事出去了,病房里只有她們兩個。
丁馨揚起微笑,溫柔出聲:“葉師妹,好久不見?!?
依舊是從前坦坦蕩蕩的模樣,葉遙光以前不曾覺得,現在倒是羨慕起她來了?,F在的丁馨,優雅而溫柔,高傲卻又專情,一身白大褂,與許江南站在一起,是怎么看怎么般配,也怨不得世人都在潛意識里把他們當做一對,他們確實很適合,重點是,她現在能優秀而勇敢地站在他身邊,毫無顧慮。思慮至此,葉遙光內心焦躁不堪,但臉上卻無絲毫神色。
“好久不見?!比~遙光毫無表情地回道。
“英國好玩嗎?”丁馨見她這般也不在意,旁若無人地坐下,向她問道。
“你說呢?”葉遙光微笑著反問,她不喜歡丁馨,她知道丁馨此番來試探,她無法和許江南在一起,而丁馨明明早已猜到了。
“我覺得不錯吧,你彈得那首《Sad Romance》很精美絕倫?!倍≤爸孕牡刭澷p道。
“謝謝?!比~遙冷硬地回答她。
丁馨旋即把笑容擱置,有些悲傷卻也衷心道:“葉師妹啊,你不該回來的,你為什么回來呢?”
不論是父親還是報社亦或是暗涌的權勢們,所有人都認為她不該回來,不該去查找已塵封映雪的真相,不應去破壞這表面上的平衡,可是,到底為什么呢?為了自身利益就能犧牲無關緊要的人了嗎?到底是怎樣的利益這么重要?葉遙光不明白。
葉遙光沉默,眼睛直直地盯著她,良久,她問:“所以真相就該永遠塵封,那些不公平的、黑暗的、骯臟的交易與破壞就是對的嗎?”
總要有人去撼動的,哪怕她一個人的力量太小,讓人一捏就碎。
“現在的你只身涉險,你不敢與他擁有愛情,卻出現在他面前,你這是什么意思呢?”末了,見她如此堅決,丁馨還是忍不住質問著她,誠然,她知道葉遙光愛許江南,一點也不比她少,但她想讓葉遙光記得,這一切都與許江南無關,雖說以許江南的家族勢力也許有能力幫得上葉遙光,但是她不能將一切告訴他,她丁馨喜歡許江南很多年了,她總以為他們是青梅竹馬,一切都會水到渠成,但是誰知中途出現了一個葉遙光。
丁馨是為數不多知道葉遙光葉氏集團輿論事件的人,葉遙光母親自殺那天,她陪著舍友去附近的公司面試,誰知恰巧碰到崩潰了的葉遙光,她的母親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化為一灘血水,她在一旁痛苦流淚到失聲,一旁的警察差點拉不住她,警察很快地處理完這一跳樓事件,驅散了人群。丁馨從來沒見過葉遙光這個模樣,在心里猶豫著需不需要告訴許江南,一番掙扎后她選擇了沉默。
回去后,丁馨特意去網上找當天的新聞,心想許江南很快就知道了,她的說與不說有什么意義呢?可是驚奇地是,網上毫無消息,只有零散的圍觀群眾三言兩語地發表些言論,這事很快就沉了下去,丁馨知道,這件事怕是沒有那么簡單。葉氏集團的兒童慈善事業一夜之間突然被人放料,他們借慈善的幌子去拿兒童去做各種權色交易,一時之間葉氏集團成為了眾矢之的,輿論正在發酵,葉氏夫人突然跳樓自殺媒體不可能視而不見,這是一個爆點,但這次,媒體直接封鎖了消息。
她猜到了,葉氏集可能是團為了保護她,沒有讓她曝光在媒體之下,所以也沒有人知道她是葉氏集團的千金,許江南也不知道。那件突然而來的輿論事件,讓葉氏集團差點破產倒閉,后來葉氏為避免牽連她,把她送去了英國,雖說葉氏后來渡過了這一難關,但是葉遙光失去了母親,葉遙光心里痛恨父親曾經把母親推出去受輿論的封殺剿滅,更痛恨那場突如其來的輿論,她順著蛛絲馬跡,知道這輿論事件并非簡單的輿論,有人故意而為之,借此來掩蓋著些什么。這么明顯的事,丁馨都猜到了,葉遙光不可能不知道。葉遙光想求得父親的證實,但是葉父拒絕說,他只對葉遙光說了一句:“有些權勢不是我們想撼動就能撼動的?!比~遙光認為父親膽小怕事,就如同把母親推出來一樣,她與父親矛盾也越來越深。
尋找真相,還原事實,還母親一個清白,這就是為什么葉遙光從英語系轉去新聞系的原因,借著記者以理動天下。但是真相背后,權勢集團錯綜復雜,迄今為止,葉遙光的調查并未深入根本,已經很小心翼翼了,都依舊時常遭人恐嚇、威脅、甚至是報復,不敢想象,一旦動及他們的利益他們的核心,會得到怎樣瘋狂的反噬,她一點把握都沒有,但她不能就此放棄,只能一人獨自前行。
“出院后,我們不會再有往來的。”她用似乎不是自己的聲音回答,葉遙光心累了,她收回眼光,轉而望向有著零星燈火的窗外,她深處浩瀚寂寥的黑暗宇宙中,掙扎著迷惘著害怕著。
病房里陷入一種詭異的沉默之中,丁馨心虛,逃似的逃出了那間病房。
丁馨也是無比高傲的一個人,從小到大,想要的都努力去爭取,正大光明地,可是唯獨許江南,她爭取不來。而此刻,丁馨抓住葉遙光內心的軟肋,說出這樣質問的話,逼迫她做出選擇,陷她于不仁不義之中,讓她發現原來自己也是這么地卑鄙無恥。
愛情面前,人都是自私的,無人例外。她寧愿拋棄長久以來的禮讓與修養,只為與他爭得一個開始,哪怕背叛自己,煎熬不堪,粉身碎骨,就讓她放縱這一次吧,她想。
不知什么時候,電話鈴聲響了,望見來電,是葉志明,葉遙光的父親,葉氏集團的總裁。
頓了頓,葉遙光接起,靜靜地等待那頭。
“遙光,你住院了?你怎么不告訴爸爸?!边@邊的葉志明還是打電話到報社才得知葉遙光住院,這就立即給打了電話過來,心里自責,想去看她,卻又躊躇著不敢。
這世界哪有父親是不愛女兒的,自遙光母親走后,葉志明也沒再娶,遙光與葉父矛盾甚深,搬出去住,諾大的家就只剩葉志明了。
“嗯,”葉遙光回答,末了意識到自己可能有些冷漠,不自然地加了句,“不是什么大病,明天就出院了?!?
“那爸爸明天去接你,好嗎?讓陳姨給你煲湯補補?!比~志明有些緊張地問道,生怕她拒絕,父女倆的關系那幾年是一見面就吵,自葉遙光搬了出去,就好久沒回家了。
陳姨是家里的阿姨,與她老公陳叔一起待在葉家有好幾十年了。陳姨陳叔對待她,那就像對自己女兒那樣,就算遙光搬出來獨住了,也經常打電話讓她回去吃飯,或者時不時給她做好吃的,送來。
“好?!比~遙光答應,心里有些心酸,都忘了有多久沒這么心平氣和地與父親說過話了。
剛掛電話。嚴真就來電話問她什么時候出院,他好去接她。
葉遙光說父親來接,拒絕了。
葉父與陳叔來了,幫忙辦理出院手續。
葉遙光望見,葉志明白發比之前多了些,像是在一瞬間,人就那樣毫無預兆地變老了。
“遙光出院了,回去讓陳姨給你煲湯?!标愂逡娭~遙光開心道。
“好呀,可掛念陳姨的胡蘿卜馬蹄骨頭湯了。”葉遙光像個孩子一樣向陳叔笑笑。
陳叔立刻就去給葉遙光給辦出院手續了。
“遙光,你看你,出來住,都瘦成什么樣了?自己也不會照顧自己,給整生病了,要不,咱回來住吧?”葉志明滿心擔憂道,眼里盡是心疼。
“爸,我現在住那兒方便?!比~遙光堅持。
“那先回來住幾天,先把身體養好?”葉志明是實在不忍心,到底是自己的孩子,知道她倔。
“行,爸,你幫我拿拿東西吧,我拿不動嘻嘻。”葉遙光像是兒時小淘氣一般,沖著葉志明撒嬌。
葉志明眼眶瞬間濕潤了,自從妻子離開后,他已經很久沒見過女兒這么笑了,他忙哎哎哎地提起葉遙光的物品,帶著她走。
陳叔很快就辦理好了手續,只是,陳叔疑問,“遙光,這費用已經繳清了,問了問說許醫生繳的,這醫院的許醫生你認識?”
葉遙光一滯,想了想,就已了然,隨即翻包拿出錢,沖著葉父陳叔擺擺手,“爸,陳叔,你們出去車里等我吧,我一會就來?!闭f完,就急匆匆地往醫生辦公室方向去了。
留下的葉志明與陳叔對視一眼,心也了然,這丫頭可能有情況了。
葉遙光來到許江南的辦公室,門口的名牌上寫著許江南主治醫生,不知是不是因為光線的原因,此刻在她眼里正閃著光亮,她定了定神,伸手輕輕地敲了敲門,沒人回應。
她收回手,深呼吸,直接打開了門,關門,她想偷偷看一眼他工作的地方,一眼就好。
她出院前這兩天,都沒有見到許江南的身影,可能是他真的放棄了吧,她想。
其實她不知道,每天夜里,許江南都會悄悄來看看她,許久,才悄悄然離去,小心翼翼,身形落寞。
許江南的辦公室和他人一樣,簡潔,干凈,但總覺得有些空,如果添一盆綠色植物就多好了,些許是病人的資料被整齊地放在桌面,一件灰色的運動外衣放在衣架上,他還是喜歡運動風的衣服,沒怎么變,看著這個地方,她最愛的人在工作的地方,她不自覺得走神,如果他們沒分開會是怎樣呢?如果他們在一起會怎樣呢?或許她會做著一份簡單的翻譯的工作,時不時來這里鬧鬧他,等他下班,或者給他送飯,或許······
門外傳來一個護士的聲音:“許醫生,這邊病人出了點問題。”
握在手把上準備開門的修長的手收了回去,轉身走了。
葉遙光一個激靈,意識到自己突然在妄想,直接熟練地打開抽屜,隨手抓了一支鋼筆,扯了一張便簽,寫上落款。
寫完,她都還沒有意識到自己這動作是多么自然,便被這支鋼筆給驚住了,這支鋼筆早已掉漆了,有些年歲,但寫起來依舊順暢,她認得這支鋼筆,這是他生日時,她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她記得深刻,那是她第一次打工賺來的。她早早地就看中了這支深藍色鋼筆,低調卻又如他人一樣簡單,只是價錢有些貴,她當時滿腦子只想要用自己的努力買下送給他,于是不顧爸媽的反對堅持跑去做了兩個月的兼職才買下了它。
想起那些像蜜桃一般酸甜的歲月,一個忍不住,葉遙光掉下了幾滴淚。
她立即擦干眼淚,把錢放在桌子上,將便簽放在上面。
看著那支掉了漆的鋼筆,她緊緊地攥在手里,鬼使神差地帶走了。
等她出去的時候,葉父與陳叔早已在車里等了。
見她這般有些低落的模樣,二老也不言語,給她充分的自我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