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長長的閃電劃過天際，漆黑的夜幕被粗暴的撕裂。

在電光的映照下，只見森林中樹木東倒西歪，像是被龍卷風肆虐了一番。

暴雨的到來總是那么突然，頃刻間便形成了密不透風的雨幕，讓身在其中的人不由產生一種窒息感。

“師父，打傘。”

期如夢拿出一把傘遞給身前剛剛結束戰斗的師父，卻被一把推開。

“不用了，我喜歡淋雨。”

白夜徑直向前方走去，期如夢連忙追上去，雨更大了。

為了不讓水流入口中，她只好微微垂著腦袋，大喊：

“師父，剛才是最后一只了，咱們該回去了！”

但前方的白夜沒有理會，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也許她只是剛好在這個大雨傾盆的夜晚，又剛好想就這樣走一走。

“我不回去了，不見你小師弟了……”

雖然只是輕聲呢喃，可這雨水好像極為順從她，絲毫沒有阻擋聲音的傳播。

“師父，怎么了？”

期如夢疑惑，收人家做弟子的是你，不見人家的也是你，女人啊女人！

白夜不在說話，期如夢也不愿再費力大喊，于是兩個人一前一后在雨幕中穿行。

走了一夜，天卻不見亮，看來是連陽光也無法穿透這磅礴的雨水。

到了一座小城腳下，小城地勢略低，水已經沒過腳踝。

只見白夜肩膀微微向后傾斜，緊跟在她身后的期如夢瞬間后退。

“轟！”

白夜周邊的雨水炸開，小城的城墻塌了半邊。

二人繼續向前，越過廢墟，走在小城的內部，依舊是直線。

“師父，旁邊有路。”

期如夢對這個暴力的師父有些頭疼，不由提醒。

“我向來走直線。”

白夜依舊是輕聲細語地回答，如果不是她將前方所有擋路的房子一拳一座給平了，也許可稱得上溫柔。

就這樣前行，直到遇到了阻攔的漆黑人影，他對著白夜鞠躬，大喊：

“先生，請不要再往前了！”

“拜托了！”

雨更大了，白夜無視了他，從他身邊擦肩而過，他握緊了拳，卻聽到有人在耳畔低語。

“不要動，會死的。”

那人撲通跪在地上，抬起頭來，兜帽里露出了一張稚嫩的臉，臉上說不清是水還是淚。

這種無力，當初在別墅不告而別時就體會過一次，在救助站目睹阿冷的妹妹被活活咬死又是一次，現在是第三次了。

他怨恨自己……

為什么，面對所有的事情，都是這么的無力！

明明已經……把一切都賭上了！

“不必羞愧，好歹你還有在她面前握拳的勇氣。”

期如夢出聲安慰，小石頭勉強咧嘴笑了笑。

“剛才，謝謝你。”

他看向期如夢，想找些話，卻不知道怎樣開口，只好拿起了倒在一旁的傘，遞了過去。

“師父都不撐傘，弟子也只能陪著淋雨。”

期如夢酷酷的回道，閃身如電般略過他，徑直追上白夜。

……

當一座頗為華麗的教堂也被打碎，教堂內盈盈的火光映著，只見一個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微微抬頭，皺著眉看向向他走來的白夜。

“你打壞了我的城墻。”

“若是有變異獸溜進來，會死很多人！”

白夜在他面前站定，看了男人身后幾個鬼鬼祟祟的身影一眼，一邊捋了捋額前濕漉漉的頭發，一邊問道。

“這里，你說了算？”

“兄弟們抬舉，給我個面子，喊我一聲‘樹哥’，平日里……”

但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你們來這里有多久了。”

男人的表情有些僵硬，但還是回答道：

“新城建立之前，這里就成為了依附新城而存在的灰色地帶。”

白夜點點頭。

“那很久了，得有十多年吧？”

“是的。”

白夜看向他，雨水順著斷裂的墻壁飛泄而下，剛好落在樹哥的頭頂，樹哥臉上的表情依舊是那么僵硬，仿佛天生如此。

這不是一個可以輕易折服的男人！

“那你肯定知道新城為什么會建立了。”

說到新城的建立，樹哥突然就變得激動不已，仿佛被戳中了某個穴位，立刻眉飛色舞的講了起來。

似乎新城就是他的信仰，即便是強敵在前，只要提到信仰，便顧不上其他。

“起初因為這里偏僻，沒有城市愿意建在這里，也沒有城市愿意將這些落后的小鎮劃到轄區內，是白先生不忍看那些手無寸鐵的普通人被變異獸殺死，于是出手庇護了周邊的幾個小鎮，還建立了一個庇護所，收容無家可歸的難民。”

“可能……白先生早就不記得了，小樹我曾經也是那些難民中的一員。”

樹哥臉上滿是幸福的回憶，那是他最快樂的時光。

“后來萬城在第二次規劃時裁了一部分因為經營不善破滅的城市，又開始重新挑選規模可觀的聚集地建城，那個時候這里的人口和經濟水平已經滿足了建城的要求，所以……”

“但民眾明明在白先生的庇護下安居樂業，根本不愿意再接受一個陌生的城主的管轄，或者說，他們希望建立城市，但城主必須是白先生。”

“萬城的管理層卻并不這么想，他們不愿相信一個女人，會用自己最美好的年紀保護一群無關緊要的人，他們……只相信利益！”

“當時面臨的問題其實很簡單，就是資金問題。想建立城市，就必須要有資金，萬城管理層拿出資金建立城市，但城市建立完成之后要將未來城市稅務總收入的50%上繳，剩下的才可以用于維持城市運轉。”

“有天，某人提出了效仿萬城的模式，由大家集資借給白先生，白先生再用這筆錢建城并擔任城主，等城市建好了，未來城市稅務總收入的25%是大家的分紅，25%是大家的支付給白先生的報酬。”

“但實際的情況是新城的建立花費的錢財遠超大家所預料的，集資的錢更是九牛一毛，最終是冥王大人用靈甲系的財產填補了這個漏洞，建立了新城，至于大家集資的錢財大都用新城的房子抵了。”

“聽說直到現在，由于白先生未來大家的安全考慮，所設立新城的建造標準極高，而新城又在不斷擴建，靈甲系當初建城的投資，都還沒有收回來。”

“最近，變異獸的爆發性進階，導致周邊的小縣城大都難以堅守，就像咱們腳下的順河縣一樣，舉城遷入了新市。想必是，新市又要擴建了。”

說到這里，樹哥才一臉意猶未盡的停了下來，映著晃動的火光，看向這個披頭散發的女人，總覺得有些熟悉……

突然面前的這個人的形象和傳說中的‘白先生’漸漸重合，臉上的表情由震驚到不可思議，再到無比尷尬，只好小心翼翼的問道：

“白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