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佳卿帶了和她聊天的人上來，給段勝寒打了招呼就找個位子坐下繼續著剛才的對話。段勝寒被晾在一邊，喝著水直勾勾的盯著他們。那人他“認識”，是廣告上走下來的英成國際創始人，張明朝。

比起電視上美化過的形象，本人胖了不少，頗有短發版高曉松的意思。一副小眼鏡可憐的卡在倭瓜大臉上，可怖的是下巴上還留著一撮山羊小胡子。他穿的也講究，一整套的棕色暗格西裝配淺棕色皮鞋。只可惜了那馬甲，上面的扣子被肚腩撐得搖搖欲墜岌岌可危，和從前賣力推銷時那副瘦骨伶仃的樣子相距勝遠。

段勝寒看駱佳卿和他說話時身體微微前傾，一陣不爽。右手在膝蓋上不斷叩著英成國際當年那首洗腦廣告曲的節奏。

“學習英語來英成，英語成就未來，英成伴你成功。”這么多年了依舊洗腦。

那個在電視上不斷左右抱手擺著造型的張明朝算是賺足了錢，現在多了派頭也增了塊頭，整個人的氣質更是大不同。看他現在這傲嬌自信的樣子，可算是鳥槍換炮了。

廣告曲就在他腦海里響啊響，胖版的張明朝跟著音樂跳啊跳。直到李燁打來個電話打斷了它。

“哥，王總有指示，說晚上吃飯。”

“哪個王總？”

“冠軍收集器，王乾，王總。”

“哪兒吃？”

“Mr & Mrs Bund。”

“得，又收集個冠軍唄，去那種地方。幾點啊？”

“七點，特意交代讓帶上嫂子。”

他有點犯難，今天這個狀況駱佳卿晚上肯定應酬，還要準備明天的論壇，不一定能去。

“那夠嗆，今天她忙。”

“幫幫忙，我打算帶著趙媄月。”

“啊？”

“上次你跟我講的事情我想了蠻久，想親眼看看。”

“我問問，五分鐘回你。”

段勝寒本想給駱佳卿打個電話，但看著張明朝臉上的表情越發油膩，干脆借著這個機會過去一句：“抱歉”，把她帶到一邊，簡單描述了一下事情經過。她答應的倒干脆，只說晚上早點回去就好。

午休時間差不多了，餐廳里的參會者陸陸續續都回了會場。段勝寒坐回原位，環顧了一圈，只看見佳寶的老師坐在中段的位置發呆，胡一程卻沒了蹤影。

餐后大家都犯困，加上一位英國來的教授說話跟唱催眠曲一樣，整個下午場都被他的節奏帶的昏昏欲睡。反而段勝寒一個門外漢聽得津津有味，去外灘的路上連駱佳卿都不住地感慨他的定力。

“你先別夸我，王乾我得跟你介紹一下，讓你有個準備。”

段勝寒有些擔心，以駱佳卿的心性兒，肯定見不慣掛在王乾身上某冠軍的倒貼樣子。而且他們吃飯，本來就葷段子不停，騷話連篇，喝酒似水。不提前打個招呼，他怕駱佳卿擺臉色，畢竟前女友就當場拆過臺。

“王乾吧，是個好人。”這話說著自己都覺得怪：“但他吧，好色，不是一般的好色。”

“然后呢？”

“然后，你就會看見有些女人，在他身上貼著，跟膠帶一樣，黏黏糊糊不清不楚。”

“哎呀，懂了。女人物質，男人好色，各取所需唄。”

“你還挺開放啊。那我也這樣，你不生氣？”

“不好意思，我不物質，你要好色，那拜拜了。”

“開玩笑嘛，還有，我們要是玩笑開過了，你就踢我，我馬上打住，你別生氣。”

“段總，你也太小看我了。”

段勝寒承認，他確實小看她了。

王乾這次帶了個美足冠軍，小姑娘也就20出頭，自身條件優越又一身名牌的傍在王乾身邊好不得意。可見了盛裝出席的駱佳卿，單脖子上的項鏈和耳環就把自己比了下去，王乾還一句：“果然好氣質。”火上澆油，氣的頭都要180度仰到身后了。

“哎呀，姐姐保養的真好，希望我到這個年紀，也能有這個身材。”

果然年輕，憋了半天就想出來這么一句氣她。

駱佳卿跟沒聽見一樣，只握了王乾伸出的手：“王總久仰，見面突然，只能略備薄禮，聊表心意。”說完把在酒店買的香檳直接遞到了美足冠軍手里。

看那小姑娘無防備的伸手接了過去，還沒明白自己被當成個打雜的，段勝寒不禁暗笑。李燁他們緊跟著到了，顯然趙媄月不知道受邀的還有駱佳卿和段勝寒，臉上的意外一閃而過，隨即恢復如常。

一頓飯倒是沒有段勝寒想像的場景發生，卻是他們幾個男人被三個女人的“一臺戲”驚了不少。這小美足一心想在王乾心里占上風，卻句句給自己挖坑，沒幾個回合就被駱佳卿和趙媄月“活埋”了。只剩下他們五個，在法餐廳浪漫的氛圍里，聊得開心。

王乾悄摸的和段勝寒嘀咕：“你這女朋友可以啊，以后多帶出來，對你生意有好處。”見他眉頭稍皺，又趕忙解釋：“別誤會！這么小氣。老弟，我們這些沒學歷靠打拼冒出頭的，混到這一步，最不缺的是錢，最缺的，是認同。我花錢去‘學’了那么多鬼扯的證，這個證，那個證，不就是為了補上那點兒學歷上的洞。她，有學歷，還有學識。關鍵是和我們說話，沒半點文化人身上的那股子酸氣兒，也不像那些，你看看，這什么月，還有我這些冠軍，聊一句天就圖你一個包，騙你一套房。剛才聊起我們當年在生意場上的破事兒，她是真的聽進去了，這就是尊重。你身邊那些客戶，跟我都是一個p樣子，帶著她，不會錯！”

說完，他喝干了杯子里的紅酒，摸了摸肚皮兒。小美足可算是逮著了機會，趕忙也把手搭在他的肚子上：“王哥的肚子最可愛了。”

王乾嗯嗯的敷衍著，得意的給段勝寒擠了擠眼睛。雖然他的話有道理，但段勝寒還是不想讓駱佳卿過多的接觸這些惱人的應酬。

而那邊的趙媄月正和小號大號不停切換的駱佳卿聊著些酒店里最近的奇葩客人，仿佛從無嫌隙。李燁則在旁邊躍躍欲試，試圖牽趙媄月正在轉酒杯的左手，卻伸了又縮。

這一桌上的幾個人，各懷心思，像極了上海灘上往來人群的縮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