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罪孽
- 從靈開始的教師生活
- 闿易泉
- 2177字
- 2020-03-20 22:54:49
吳奈屏息凝視,觀察著盲女的動態。
這一回,他終于以旁觀者的視角觀察到了他剛才在水房門口經歷的一切。
只見盲女似慢實快地轉身,進而在空無一物的空白墻壁上推開了一道本不該存在的房門,并抬腳邁了進去。
等到歷史記錄里的吳奈轉過頭時,已經沒了盲女的身影。
而現世時間線的吳奈卻已經三步并作兩步,跟著盲女進了這個本不該存在的時空。
隨著他邁進其中,吳奈感覺到【三重門】這個靈域開始微微震顫,似乎是從歷史記錄中汲取到了有助于升級的元素。
但此刻的他無暇顧及這個靈域的微妙變化,心神全部被眼前的畫面給吸引。
就在他眼前,出現的是跟剛才的病房無二的布置。
甚至于吳奈有一種強烈的感覺,這就是原先的那個房間!
是復現過去的能力么……和我的靈體世界有異曲同工之妙呢。
吳奈心里默默想著。
而此刻的房間里,已經沒有了元芳芳乃至吳奈幾人的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橫肉臉的漢子和一個愁苦相的婦女。
兩個人一前一后坐在病床旁邊,憂心忡忡,壓抑的氛圍讓人透不過氣。
“唉……”
一聲長嘆,打破了壓抑的沉郁。
抹著眼淚,婦女悲切地抱怨著。
“我真是命苦啊,眼瞅著這日子慢慢有盼頭了。這兩姐妹好歹是給我拉扯大了,沒成想先是這姐姐不爭氣的東西先給我吊死在外頭,后面又跟著個沒良心的妹妹也給我去了。”
男人忽略病房里不得吸煙的規定,大口大口地吞吐著尼古丁,任憑嗆人的氣體淹沒絮絮叨叨的抱怨。
“你說你這沒良心的小琦啊,你媽吃了多少苦才受著累把你姐妹倆拉扯大。你姐死了,那是命,我怨不得誰。可你,你怎么也敢學她去啊。啊?為啥啊?我是真的想不明白啊!”
“好了!別嚷嚷了!煩!”
男人沉下了臉,低下的臉隱沒在黑暗中,只能看見一顆晃動的火星在抽搐。
女人聽了話倒也來了勁,整個人倒像是提起了神一樣多了幾分中氣。
“煩煩煩!我說話煩是吧?要不是你個沒用的東西折騰半輩子連個包工頭都當不上,我跟著你東奔西走半輩子,真就沒享過一天的福氣。但凡你晚上少喝點酒,也不會注意不到她想跟她姐走啊!”
橫肉在臉上爆出青筋,男人的臉漲得通紅,露出猙獰的意味來。
“別太過分了……這里是醫院,你別仗著我不敢打你,就胡咧咧。我跟你講,你最好給我老實點,不然回去有你好受的。”
婦女的嘴里還有著隱約的響動,但卻也不敢再放出更大的聲音來。
男人的個性是這樣的,越是生氣,便越是沉默寡言。現在肯說那么多字,說明他只是有些不耐煩,還沒到正經動手的程度。
所以她還敢抱怨幾句,而不是變成一只被割斷喉嚨的母雞。
半響,她還是忍不住說出了想法:
“醫院那邊又催我們交錢了,咋辦?”
男人看著病床上小女兒平靜的模樣,眼睛里閃過的卻是莫名的神色。
“要不停了吧?”
女人的眼睛瞪大,像是自己的耳朵出差錯了似的。
“停了?白天醫生來問我們要不要拔了維生設備的時候,你可不是這么說的!”
男人的表情里閃過一絲戾氣,狠狠地把煙屁股往地上一丟,一只磨損嚴重但巨大的皮鞋踩了上去,用力地碾著。
“哼,那份協議書我大概也看了,那是咱們能簽的么?簽了不就等于承認是咱們自個兒放棄了救女兒,這要是說回去,得被多少親戚朋友戳脊梁骨!”
婦女的表情逐漸變得茫然,緊跟著又慢慢顯出了了悟的意味來。
她看著病床上平靜的女兒,回頭看看神色更加緘默的丈夫,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男人站起身來,矮而敦實的身軀遮住了病房里唯一的光源,逆著光的他看不清具體的面孔,唯一能夠感知到的,只有一種深不見底的冷酷。
“讓開。”
像是在下達一個理所當然的命令,就和他平時命令女人的一樣,男人說出了短促而有力的字眼。
女人手足無措,甚至有點沒反應過來,她甚至沒意識到自己木楞楞地呆在原地,擋了男人的道。
“讓開……。”
這是第二次警告了,還是原來的兩個字,可往往是短促而重復的字眼在這種時候最最具備有讓人恐懼的壓迫感。
沒有等男人說出第三次字眼,她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便自動讓開了一條路,乃至于退到了病房門口,附近的方向。既像是要隨時逃跑,又像是要幫忙望風。
男人的步子不緊不慢,可每踏出一步,女人便跟著不自覺地抽搐一下。
她真希望這段路徑可以再長一點,最好永遠也走不完。
但病房總歸那么個大小,容不下更多的空間,再慢的步子也有走完的一天。
吳奈眼睜睜看著男人往前走去,但這次的他沒有輕舉妄動,因為就在他的眼前,虛幻的盲女正抱著自己瘦小的身子,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痙攣似地啜泣著。
這里是特殊的所在,是吳奈和盲女共同營造的處所。
這里是歷史的歷史,除非他有像上次一樣開掛般的偉力,不然他并不能夠輕而易舉地影響這里的架構。
只有盲女投影到這里的遺念,才有權力決定是否終止這一切的發生。
歷史中的景象還在繼續,男人的手伸向了維生系統的氧氣管,只需要一扒,一切都會歸于徹底的寧靜。
女人不敢再看一眼,她只是祈求著一切快點過去,像一只打嗝的鴕鳥。
“你,過來。”
男人冰冷的話語打破了女人的平靜,她掙扎著轉過頭,看見的是沒有后續動作的丈夫。
“我來放風,這件事,你來干。”
像是被從冬眠里挖出來的癩蛤蟆,笨拙地蠕動著身軀,女人費了比男人還要多一倍的時間,到了病床前面。
盲女抱著膝蓋,無聲哭泣,眼前的一切都是她能夠預見的過去,她在這樣幽邃的房間里沉默著。
沒有一個人是真心希望她活的,那……堅持著活下去,還有什么意義呢?
維生系統上顯示的數據大幅度紊亂,病床上的女孩不住的抽搐著,婦人和漢子看著完好的維生系統,臉上暴露出的表情,是混雜著慶幸和悲痛的陳雜。
終于……不需要任何一個人,背負上這份沉重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