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我，難道還有更適合的人選嗎？”溫茶笑道。

她有所把握才敢說出這樣的話，沒有一個人能完全變成另一個人，但是她可以，狼族的幻術不只可以用在他人身上，昨晚她試了一下，成效還不錯。

闕遠垂眸沉思片刻，回道，“容我想想。”

“那請問可以借用一下你們家的廁所嗎？”溫茶問道，視線從玖玖身上掃過，她正抱著闕遠的脖子，趴在他的身上。

她幾近透明，似乎風一吹便會消散，溫茶甚至看不清她的眼睛。

“西南側，直走便是。”

“多謝。”溫茶起身，玖玖也跟了上去。

溫茶見距離差不多了，回頭望向她，“你快消失了吧？”

“對呀，”玖玖滿不在手道，她圍著溫茶轉了幾圈，“你身上的味道好奇怪哦，似人似妖，不過我還蠻喜歡的，好聞。”

“你為什么不離開這個地方，此地靈氣稀薄，你待不了多久的，”溫茶望著她，“是因為那個人類么？”

“是呀，”玖玖應該是笑了，面容有些模糊，讓人看不真切，“我喜歡他！”

“可他都不知道你的存在，”溫茶嘆了口氣，“再這樣下去連我都快要感覺不到你的存在了。”

“雖然他看不見我這點的確讓人有點寂寞，”玖玖飄在溫茶的面前，“但就是因為我快要消失了，我才更要待在他的身邊，珍惜和他在一起每分每秒。”

“不過說來也奇怪，明明知道他看不見我，可我心里總覺得他知道我的存在，我在他小時候便陪伴著他，到他長大，”玖玖說，“我看他半夜失眠望著他的腿，我看他無數次試圖站起來，一次又一次的跌倒，可是我卻無能為力。”

玖玖伸出手，直接穿過她的身體，苦笑道，“我連扶他起來都做不到。”

“把手放在我的手心上。”溫茶沒有解釋，她將手向上癱平默默地看著她。

玖玖乖乖的將手放上去，很快她能感覺到靈氣從手心正往她體內運輸，她掙扎著想要將手抽開，可手心仿佛被什么吸住了一樣，拽不開來。

“你把靈氣輸給了我，你自己怎么辦呀？”

“一點點，不礙事，”溫茶松開手笑著說，“你的眼睛很好看。”

玖玖的身體不似方才那般透明了，已經能看清楚她的樣貌，肌膚泛著淡淡的粉色，一張巴掌大的小臉，眼眸里藏著朵丁香花，發絲雪白柔順，飄在空中，該是一只小花妖。

“謝謝你，可惜我給不了什么，只能用言語再次表達我對你的感謝。”玖玖捏起小裙子，向溫茶行禮。

“你該知道，我輸送的靈力于你來說不過杯水車薪，”溫茶忍不住說道，“如果你想活下去我可以給你介紹個靈氣較為充裕的地方……”

“謝謝，”玖玖打斷了她的話，她站在陽光下，陽光透過她的身體照射在地上，“可如果離開他，那我活著還有什么意義呢。”

溫茶知道對方心意已決，沒有再多勸，只是讓對方有事情解決不了可以隨時過來找她，畢竟同為妖類，她希望對方能過的開心些。

她回到了石桌那兒，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玖玖見到闕遠便飄了過去，那雙藏著丁香花的眼眸里盛著滿腔愛意。

闕遠最終同意了溫茶出演于浩一角，兩人回去的時候，闕遠還送到了門口。

“希望下次我們還能見面。”溫茶說道。

闕遠雖有疑惑但并未問出口，“待《天令》開拍時會見到的。”

溫茶笑了笑并未回話與湯奕兩人沿著巷子往回走去。

闕遠待兩人走遠后，用手撥動著輪椅，轉身將門關上，玖玖并未急著跟上去，站在原地，望著溫茶消失的方向，良久才喃喃道。

“會的。”

她明白溫茶最后那句話是對她說的，也在側面提醒著她，她知道的。

玖玖穿過大門，跟在闕遠的身后，望著他像往常一樣，板著臉，一聲不吭地坐著自己的事情，玖玖也如往常那般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

他出生便就是在這個院子里，從啼哭不止的小嬰兒一點點成長為可愛的小少年，而她覺著有趣便就跟著他。

那日她至今都記得清楚，陽光正好，她在丁香花叢間在少年的眼中看見了自己的身影，雖只有短短一瞬，也可能是自己眼花，可就這一瞬便也讓自己滿心歡喜。

從此之后，她便更熱衷于跟在少年身側，希望能在一次從那雙清澈的眼眸里再次看見。

一開始少年的腿并不是這樣的，而是在一次大型車禍中被剝奪了自己的雙親，還有他的雙腿。

她只能看著他半夜一次又一次地捶打自己的雙腿，涕泗橫流，而自已什么都做不到。

今晚的星光似乎比以往明亮一些，月亮被烏云遮蓋，玖玖飄在丁香花叢上，抬頭仰望著，嘴里哼著不成段的小曲兒。

“吱呀”

玖玖循聲望去，看見闕遠坐在輪椅上，用手推著往這里走來。

“夜涼了，怎么就不知道添件衣服呢，要是生病了怎么辦？”玖玖飄過去嘟囔道。

闕遠聽不見，他也抬頭望著這漫天的星辰，他咬著牙，雙手撐著想要站起來，闕遠的雙腿無力地垂著，他剛支起身，便栽倒在地上。

無論他如何努力，都不見揶動分毫。

玖玖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扶起他，可手再一次從他身體里穿了過去。

“唉……”

闕遠只聽見耳邊似乎傳來一聲低低的嘆息，嗅見一股子淡淡的花香，視線一晃，他被人扶到了輪椅上。

夜色微涼，雪色的發絲在空，中飄揚著，巴掌大的小臉精致的過分，美的像是夢。

“你終于能看見我了。”玖玖笑盈盈的說道。

“你是誰？”闕遠眼中盛的都是她，喃喃道。

“玖玖，”她伸出手克制地撫上闕遠的臉頰，“這么大的人了，以后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呀，即便你不喜歡自己，可仍有人會不計一切的去愛你。”

闕遠覺得自己似乎忘了些什么，額間微涼，他抬眸看見了對方的下巴，他伸出手卻撲了個空。

玖玖抬起身，吐了吐舌頭，終于將想了許久的事情給做了。

“你，你……”闕遠想起了年幼時曾做過的那個夢，丁香花叢間那位花精靈，他一直以為是自己年幼時做的夢，一個美到不真實的夢……

玖玖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消散，可是很奇怪，她并沒有對自己既將消失的這件事感覺到驚慌，她并沒有后悔自己的選擇，比起像空氣一樣的陪伴，她更希望能在對方的生命中留下淺淺的一道痕跡，雖然只有短短的幾分鐘，可她已經很滿足了。

“拜拜。”玖玖笑的燦爛，眼角滑落一滴晶瑩的淚珠。

在生命的最后，我更希望你能記住我微笑的樣子。

那一夜的光景注定刻在闕遠的心里，無法忘懷，那滿院綻放的丁香花。

而今往事難重省，歸夢繞秦樓。相思只在，丁香枝上，豆蔻梢頭。

溫茶走出公司，突然頓住了腳步，伸出手接過不知從何處飄來的丁香花瓣，握住拳頭，嘆了口氣。

“副總，怎么了嗎？”孫秘書開車道。

“無事，”溫茶上了車，從一旁紙袋中掏出原先那張黑色面具給自己戴上，“走吧。”

在花叢中見你的第一眼，便注定了我們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