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東瘋狂搜索了一夜,還是沒找到殺害父親的兇手。背上的氧氣瓶壓的自己喘不過氣來,兩條腿也開始發軟,最主要的是——太陽升起了。他必須得回家了,他不能把自己置于危險之中,他要留著生命用來尋仇,用來尋找那個額頭被砍掉一角的人。
手中的長刀劃在水泥地面,發出刺耳的噪聲,他疲憊不堪,已經無力握緊武器。
那令人厭惡又直指人心的‘刺啦’聲喚醒了昏迷的小秋,用掉最后一絲力氣睜開了雙眼,她看到了,低矮的人工山,歪歪扭扭的樹木,狂野生長的草坪,落滿灰塵的步行道,還有遠方布滿傷痕的建筑。眼前的荒涼,與想象中產生了巨大差距。破敗的景象將小秋拉回了現實。她的眼中沒有失望,只剩下一種難以言表的復雜情緒,自己的愿望實現了!這同時表示,昨天發生的事從噩夢變成了現實。自己的親人真真切切的死亡,人間也成了互相屠戮的修羅場。
能使人產生強大意志的往往是悲劇的經歷。她想改變這一切,她不希望自己的經歷再次上演。強大的精神支撐下,她站了起來。靠著矮墻面,她看到了馬路上疲憊的少年。
三天后,兩個孤苦伶仃的孩子才有了第一次交流。
“謝謝你對我的照顧!”謝依秋望著桌子上熱氣騰騰的面條,那是一個男孩子親手搟出來的,她以前從未想到,自己這般年齡的孩子竟會做飯。
“沒什么!做一個人的飯也是做,加上你,只不過多添一點面粉而已!”小東始終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救這個陌生的女孩兒。是覬覦她漂亮的臉蛋兒?恐怕不是!他的心中已經被仇恨填滿,已經容不下別的感情。或許是人類本能中,對于生命的憐惜和敬畏吧!
“那…那也要感謝你!除了親人,我沒吃過別人做的飯!”面對高冷的小東,小秋的公主脾氣已經發揮不出來了。
“你的親人呢?死了?”
沒有回應,只剩下女孩的啜泣,三天來,除了每日一次的吃飯時間,她只剩下哭泣來表達自己的傷心。她很想回家再看看父母和爺爺一眼,可是,她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小東轉過桌子一角坐在她身邊,適時的遞上了紙巾“不要太傷心了!我的父親也被人殺害了!他是我唯一的親人了!我和你一樣!孤家寡人!呵呵!”
很奇怪!就算自己身世悲慘的人,仍然會關心別人的經歷。
“被誰殺的?你…你報仇了嗎?”
“還沒有找到那個人!不過我永遠不會忘記——那個恩將仇報的家伙!”他眼角下沉,眼神變得堅定且恨意洶涌,“我一定親手宰了他!我要將他碎尸萬段!!”
小秋著實被他的神態嚇了一跳。她不知該不該讓話題進行下去,接下來自己的問題會不會惹他生氣?因為他看起來很兇,所以她很躊躇。
或許是壓抑太久了,小東終于找到了傾訴對象,他開始將那段痛苦的記憶娓娓道來。
“三年前!父親在田里勞動了一夜,正要回家時,在路邊救了一個快要餓死的人,也正是這個人害死了我父親!”“那個人自稱高中數學老師!自從災難發生后一直顛沛流離,想在我家住幾天。父親好心腸收留了他!誰知這個人自從來了家里后除了吃飯時間以外,都是自己躲在屋子里寫寫畫畫!過去了一個星期,仍然沒有要走的意思。父親只好在吃飯時問他‘如果你沒地方可去,就留在我家吧!’那人欣然應允。父親接著說‘如果你留下來的話!那就和我一起種地吧!畢竟多個人多雙筷子!只是我自己種的糧食,恐怕不夠咱們吃!’,這一次他卻皺起了眉頭。最后答復一句‘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說完他就一頭扎進了屋里。又過了幾天,父親終于受不了他了!他們在屋里發生了爭吵!我在走廊只能聽個大概,父親數落他‘一個大男人每天寫寫畫畫!這些能當飯吃?如果你再這樣下去,就別在我家留著了!我們只是可憐你才救你!我們不是請了個祖宗!’那人苦苦哀求父親收留他,父親說‘可以!但是你必須把這一堆破爛燒了,跟我學種田!’接著我聽見一陣抖落紙張的聲音。然后是那人著急的吼叫聲‘別動它!’接著便是物體撞擊聲!我知道里邊發生了意外,趕緊推門進去,看到父親后腦勺頂在石凳上。我跑過去抱起父親,任我怎么呼喊他都無濟于事。他殺了我父親!我必須要報仇!我順手抄起一條木棍掄了過去,第一下被他躲過了,他看到我下了狠手,趕忙去收拾桌子上的紙筆,我趁機再次向他掄去,這次砸在他頭上,他的額角少了一塊肉,但這并不致命!我還想繼續攻擊他,可他抱著東西跑了出去,我在后邊緊緊追著。可是,晚上天太黑!我沒走多遠就跟丟了!”“這幾年,我一直在尋找他的下落!可惜,一直沒有找到!”
聽罷故事,謝依秋也被小東情緒感染“那個人真是該死!你們救了他,可是他卻恩將仇報殺害了你父親!”“可惜!我連自己仇人長什么樣子都沒見過。哎!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報仇!不過!我們先把你的仇報了再說!明天我就和你一起尋找那個人渣!”
“真的?!”聽到謝依秋的允諾,小東臉上浮現久違的笑容。他太孤單了!三年來若不是仇恨支撐著,恐怕他早已自殺了!
小秋也微微笑了起來,兩個孤苦伶仃的孩子對望著,產生了某種情愫。
突然,小秋卻是皺起眉頭,一副不解的樣子問道“哎?你說!那個人渣到底寫的什么?他寧肯承受你的攻擊也要帶在身邊?什么東西值得這么拼命守護?”
小東不屑的嗤笑“能是什么?依我看就是他好吃懶做的借口罷了!”
對于小東的解釋,小秋并不認可。一個人在受到攻擊時,仍然在守護一件東西。這說明這件東西確實很重要。至少在他自己看來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