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為初回到自己的化妝間繼續做造型，胸中翻騰的煩躁和暴戾卻根本壓不下去。
鐘曜和化妝師被他冰冷的面色嚇得大氣都不敢喘，好在妝容只剩下最后一點收尾工作，很快就處理完畢。
許為初完成造型的第一時間就跑到隔壁——江一諾的化妝間。
房間里只有穆謙和喬在說著什么，不見江一諾的身影。
許為初眉間的冰冷還未散去，又緊緊地蹙眉。
“阿諾呢？”
穆謙一挑眉，笑著說道：“這氣質才算符合角色了，冰冷又滿身戾氣，許先生演技不錯。”
“她人呢？”許為初又問了一遍。
喬說：“江小姐在里間換衣服。”
“我剛才聽說女主角的衣服小了一號，現在沒問題嗎？”
“我給服裝組的尺碼是兩年前的，我今天看她瘦了不少，應該不用擔心。”
穆謙笑著和許為初對視，雙眼清澈看似只隨口一提，別無他意。
許為初雙眸微暗，他說：“也怪我，上個月都在組里訓練，沒回家給她做飯，也難怪她瘦了一圈。”
“她最挑嘴。”
穆謙深以為然的頷首贊同：“西餐吃不慣，一定要吃地道的中國菜。不愛吃茄子、絲瓜，芹菜、番茄、胡蘿卜都不喜歡。一個土豆變著花樣給她做她倒也吃不膩。以前光是為了照顧她的胃口就換了好幾個廚子，許先生真是辛苦了。”
穆謙話里話外諷刺許為初是個廚子，面上還“善解人意”的笑了笑。
許為初眸色一暗——這個人已經了解阿諾到如此了嗎？
一旁的喬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后一聳肩，明智的閉口不言。
他作為江一諾造型的直接負責人，可從來沒聽說過尺碼小了一號。
——這些男人可真夠幼稚的。
幾句話的功夫，江一諾就換好衣服走了出來。
許為初身上是一套深藍色的軍裝，與之相配，江一諾換上了一身云錦旗袍。
從換衣間走出來的那一刻，房間里三位男士的目光都轉了過來，皆是滿目驚艷。
旗袍是古典，也是時尚，它代表了一種永不落后的美感，高貴典雅。
一身赤色云錦旗袍勾勒出江一諾身體動人的玲瓏曲線，腰間繡著一朵白色綻放的牡丹，用金絲勾了個邊。
江一諾緩步走來，繡著暗紋的衣擺在行進間晃出規律的波浪，白皙纖細的小腿若隱若現。
她面無表情地走到化妝桌前落座，對喬說：“上妝吧。”
喬從剛才的驚艷中回過神來，笑了笑說：“我承認江小姐的清冷氣質和這熱情的旗袍產生碰撞，美感不可用一言以蔽，但蘇覓可不是個冰美人……”
“她清楚得很，”穆謙說，“蘇覓該是什么樣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喬，你不必多說。”
江一諾通過鏡子對上穆謙玩味的目光，又看到了垂下眼不發一言的許為初，心中一緊。
“初初的拍攝還順利嗎？”江一諾問。
許為初還未開口，穆謙就搶答了：“只要配合你拍完雙人定妝照，許先生就算完成任務了。一會兒記得好好發揮。”
“好好發揮”這四個字被穆謙咬得格外重，似乎還有更深的意思。
許為初側目看了一眼，穆謙回以標志性的微笑。
江一諾也明白了，只要穆謙在場，她沒可能好好哄著許為初了，就沉默著讓喬打扮。
造型完成，江一諾睜開眼，著實怔愣了一瞬。
喬很專業，也很細膩，所做的造型和江一諾想象的并無太大出入。
穆謙從后方接近，伸手搭上江一諾的肩。
“也不是第一次演戲了，不用緊張。”
江一諾抬眼，在鏡子里和穆謙無聲的對視。
許為初已經不在了，喬也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化妝間里只有江一諾和穆謙兩個人。
穆謙彎下腰，在江一諾的耳邊輕聲說道：“我的小公主不能總是冷冰冰的，笑給我看看，嗯？”
“穆謙，夠了。”
她現在沒心情笑。
許為初再次回到化妝間，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穆謙站在江一諾的身后，親昵的捏著江一諾的耳垂，一手還搭在江一諾的肩上，兩人透過鏡子無聲對視，親昵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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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照的時候季言又鉆出來了，站在穆謙后面觀摩。
“你這哥哥，有點幼稚，還沒禮貌。”
穆謙說的是剛才在化妝間的事。
他和許為初說話沒得到回應，后者還用和江一諾同居的事情來刺激他。
穆謙回國前連江一諾見過什么人都查的一清二楚，又怎么會不知道他們同居了。
若不是因為這個，還不必要進行什么一個月的“體能特訓。”
所以對于許為初的言語挑釁，穆謙表示十分不屑。
季言在他背后翻了個白眼，從兜里摸出幾顆糖遞了過去。
穆謙低頭看了一眼，不解。
“干嘛？”
“我猜您今天沒吃糖，心情不好。”季言上前一步，笑嘻嘻地說道。
穆謙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手心里包裝精致的糖。
跟誰過不去也不能和糖過不去。
穆謙沉默地拿走了季言手心里所有的糖，熟練地剝了一顆放到嘴里。
甜膩的滋味在舌尖蔓延，穆謙享受的瞇起了眼。
季言睜圓雙眼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手心，被氣得張口結舌。
“這……”
“最近集團里有點事，資料應該已經發你了，記得查收，處理好再跟我匯報。”
穆謙吃著糖，有些含混不清地說道：“這糖不錯，幫我多訂幾盒。”
“這糖我還沒吃呢！”
穆謙走開后，季言悲憤出聲。
第一組照片已經拍攝完畢，穆謙第一個查看。
背景是復古的庭院，一男一女相隔幾步默默對視，正是劇本中蘇覓和閻君赫分別的那一幕。
穆謙翻看了幾張，江一諾和許為初也走了過來。
穆謙說：“造型沒有問題，還好不是宣傳照。”
許為初覺得這話有問題，第一時間看向了江一諾。
剛才阿諾的表現很生硬，美則美矣，但缺少蘇覓的靈氣，他有些擔心。
穆謙的意思是，宣傳照需要重拍，這一組定妝照不會流傳出去。
江一諾看了一眼顯示屏，心中一緊。
差的太多了……
她低聲說道：“再拍一組試試吧。”
穆謙看了她一眼，兩人對視間穆謙確認了什么。
他笑著招呼道：“喬，給我們的蘇覓換個造型！”
江一諾第二次踏出換衣間，一行一動帶著些慵懶，嘴角勾起惑人的淺笑，眼波流轉間卻未將任何人放在眼底。
她生于亂世卻聲名鵲起，自有她的傲骨——這是蘇覓。
第二組照片拍攝的內容是歌舞廳二人的重逢。
這一次的拍攝明顯順利很多，江一諾靜靜地站在那里就是蘇覓本人，更不用說許為初了。
攝影師“咔咔”地按著快門，不斷變換角度，臉都興奮地漲紅，不斷地說著：“好，好，好，不錯！江小姐的手搭一下……非常好！”
許為初攬著江一諾的腰，低下頭和她對視。
女人黑白分明的雙眸中盛滿了漫不經心的笑意，她看著自己，又似乎什么也沒再看。
這種目中無人勾起了閻君赫的征服欲，他伸手挑起女人的下巴，眼中閃過一絲興味。
一個容色傾城的美人，一個氣勢冷冽暴戾的軍閥，這兩人親昵的站在一處，光是兩張精致的面龐就足夠顏狗舔屏，他們的表現力又那么強！
不需要臺詞，只是一個眼神，蘇覓和閻君赫就都活過來了！
“許為初好帥啊！”
“那個小姐姐好漂亮！她表現力那么好是科班出身嗎？”
“哇塞這兩人配一臉好嗎！誰都別攔我我要磕死！”
“不行了我要轉粉！我要轉成雙擔粉！挨罵老娘也不怕了！太可了！”
穆謙聽著耳邊的議論，笑容都多了幾分真心。
他的小公主就是最優秀的！
“好，換下一組。”
蘇覓和閻君赫點明對方的身份后，蘇覓同時要表新出喜和悲兩種情緒。
服裝不用換，只需要變換動作、轉變情緒。
許為初要用公主抱的姿勢把江一諾攔腰抱起。
“我記得上一次咱們兩個搭戲也有公主抱。”許為初半開玩笑地說，“緊張嗎？”
江一諾看了他一眼，從蘇覓的狀態中脫離出來搖了搖頭。
“不緊張。”
“劇本你看過了嗎？”
“嗯。”
“那我幫你對戲吧。”
江一諾心中一暖，“好啊。”
她的初初永遠都這么好。
開始拍攝，許為初摘下披風把江一諾裹了個嚴實，然后一把打橫抱起。
他眼中盡是溫柔，語氣卻平淡無奇，甚至還有幾分挖苦的意味。
“你這頭發沒被你拔禿，還真是走了大運了。”
蘇覓一愣，眸中閃過不可置信，仔細的打量男人的側臉，幾秒后似乎是確認了他的身份，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揚，心中卻是一陣又一陣的泛酸，那些陳年泛舊的委屈涌上心頭，逼得蘇覓眼眶泛紅，落下淚來。
蘇覓說：“小哥哥沒把自己溺死在河里，也真是出乎意料了。”
女人嬌嗔的模樣將人的心都要軟化了，那一滴落下的淚就更讓人心疼。
圍觀的工作人員莫名替這個女人覺得委屈，心里一揪一揪的難受。
還有些小姑娘干脆都哭了出來一個勁兒的抹淚。
攝影師在鏡頭后不斷抓拍，臉漲得更紅了，這樣的表現力可不多見，拍出來的照片是帶有情感的，可要多拍幾張！
穆謙眼瞅著有些大男人都紅了眼眶，趕緊叫停，“很好，停，換下一組。”